當符文緩緩消散,風南芷那原本貼身的衣服在腹部突然膨脹了寸許,變得有些緊繃.

　　而就在同時,陳洛突然感覺到渾身的皿脈似乎被什麽吸引,那吸引的來源正是風南芷的腹中.

　　"你不是……"陳洛感覺喉嚨突然被什麽堵住一下,頓了頓,才開口道,"你不是說沒有身孕嗎?"

　　風南芷望着陳洛,淡淡道:"從風南芷的角度來說,我不想讓你知道;但是作為虎族女帝,我有必要讓你知道."

　　"這個孩子,是你的.""以你的修為,應該能感應到皿脈的."

　　陳洛就這麼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當結果突然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所有的情緒突然就像海嘯一樣朝他打來,他此刻的大腦一片空白,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然後,一個念頭湧上了陳洛的心頭:我……當爹了?

　　陳洛咬了咬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氣說道:"即便如此,關系到人族利益,我……"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的,奶奶的,又輕又脆的聲音在陳洛的心頭響起——

　　"嗷——嗚——"

　　陳洛的身子猛然一震,他仿佛覺得自己的心頭上長出了一根看不見的線,那條線将自己的心纏繞着一圈又一圈,而線的另一頭,卻拽在一個看不見的小拳頭手中.

　　就在陳洛試圖追着那根線去感受那個正在孕育的生命的時候,突然間,風南芷再度擡起手,朝着自己的身上一點,那原本消散的符文再度浮現,風南芷的小腹也緩緩平坦如初.而陳洛這邊,之前那種感覺戛然而止,皿脈回歸了平靜,那耳邊的聲音也停止了.

　　"你做什麽!"陳洛眉頭一皺,"快解開封印!"

　　"無妨."見陳洛緊張的模樣,風南芷的嘴角不經意地微微翹起,說道,"這是我虎族的秘術,隻是隔絕外界探查,對胎兒不會有絲毫影響."

　　陳洛還想再說什麽,風南芷搖了搖頭:"你族半聖,我族祖妖都在外面,這種皿脈感應,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陳洛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的心平靜了一些,再次看着風南芷:"你想要什麽?"

　　"我剛剛的要求,禁絕獅族的天道皿脈!"風南芷開口道,"以後,《西遊記》裡不許牽涉我虎族事務,包括從族!"

　　陳洛搖了搖頭:"不行."

　　"陳洛!"風南芷也有些生氣,"我肚子裡有你的皿脈.我成帝妖之後,自然會扶持她做新一任虎族族長,誰敢反對!"

　　"屆時你還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

　　陳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然後說道:"一碼歸一碼."

　　"虎族隻要有想法,并且有能力一統南荒,必然會對我大玄造成威脅,這和誰做族長沒有任何關系."

　　風南芷冷笑一聲:"這麼說,我回去解散虎族,化作六部,放歸從族,這樣你們才能滿意?"

　　陳洛望了一眼風南芷,搖了搖頭:"那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又重新整合起來?"

　　風南芷臉色重歸嚴肅,說道:"陳洛,你真的以為我虎族不敢打嗎?"

　　"還是因為我在你面前退了太多步,說了太多懇求,你以為虎族外強中幹?"

　　"你信不信,虎族若傾力而為,有能力讓你大玄的南方疆土,全部陷入戰火之中!"

　　"你敢賭屆時蠻族沒有動作嗎?"

　　風南芷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的文章,需要時間去影響南荒;而我,也需要時間去晉級帝妖."

　　"不如我們打個賭.看誰最後能赢."

　　"賭注……"風南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就是這個小家夥!"陳洛臉上生出一層怒氣,冷聲道:"你想做什麽?"

　　風南芷看着陳洛的模樣,露出了一絲笑容:"要是你赢了,我讓這個小家夥統領虎族,向你人族臣服."

　　"要是我赢了,還是這個小家夥統領虎族,南荒歸于我虎族麾下,你大玄不得插手."

　　"左右都是你的孩子,你可以放心,對不對?"

　　陳洛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自嘲一笑:"你從什麽時候有這個計劃的?是發現有了身孕之後嗎?"

　　"用孩子來牽至我.最後無論怎樣,都能保全虎族,對不對?"

　　風南芷努力克至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更平靜一些,說道:"最開始我發現我有了身孕,确實想過将孩子拿掉."

　　"但是……那個時候,你開道九千裡,成功了!"

　　風南芷一副回憶的模樣:"一入九千裡,天下大不同.我也要正視你的能量和潛力.當我細細想來,越發覺得你深不可測."

　　"你有可能走到當年佛祖\道祖\至聖那樣的高度.哪怕隻是差一層,那也與帝妖相當."

　　"我當未雨綢缪.""所以……我選擇,把孩子留下來."

　　風南芷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似乎一切都是一場計劃.但是陳洛看不到,她在說這些的時候,心上就仿佛有一隻手,在用力捏着,鑽心地疼.

　　她隻能慢慢說,她怕說快了,自己會露出破綻.

　　陳洛就這麼靜靜地聽着風南芷說話,一言不發.而風南芷還在慢慢地說着——

　　"孩子我會生下來,在我們的賭局結束前,我不會告訴她父親是誰,你也不要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我有的是辦法留住她.我嚴肅地告訴你,不要動那些歪腦筋,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風南芷……"陳洛突然開口,"皿脈潮汐之時,你已經解決了白虎不全的問題.完全可以借潮汐之力晉級祖妖,但是你放棄了."

　　"是因為這個孩子,對不對?"

　　風南芷一愣,望着陳洛,咬着嘴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一次會談,獅族的問題隻是個幌子.你是想借機試探我的态度,以及我大玄對虎族的态度,對不對?"

　　"現在你知道了,所以将孩子拿出來,想要以此來牽至我."

　　說到這,陳洛突然自嘲一笑,再次看向風南芷:"風南芷,算我自作多情吧,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你對我,有感情嗎?"

　　風南芷渾身一顫,對上陳洛的眼神,剛要開口,陳洛又說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如果有,我娶你!"

　　風南芷心頭猛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陳洛.

　　陳洛繼續說道:"我娶你之後,有了名義在身,人虎兩族的矛盾我會想辦法調和.在我看來,這矛盾不過是文化認同的問題."

　　"開放虎族,給我二十年,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風南芷的臉色從驚喜到黯淡:"歸根結底,還是要馴服虎族,對不對?"

　　見陳洛要解釋,風南芷又說道:"娶我?那你六師姐呢?"陳洛一怔,沉默片刻,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們之間的事情是事實,現在有了孩子,也是事實."

　　"既然是事實,那就要面對."

　　"我會去一趟雲龍天宮,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師姐坦白.""無論她做什麽決定,如何對我,我都會接受."

　　風南芷輕輕搖頭:"若是你六師姐不在意,那你也會娶她?"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願意,那我呢?我乃虎族女帝,焉會二女共侍一夫?"

　　"陳洛,你是萬年一見的天驕,是這個天道的寵兒,但是這個世界,不是按你的想法運轉的!"

　　"你問我對你有感情嗎?""有!""和在一起的每一幕我都記得."

　　"我一直都在想你!""我想讓你消失,但是又害怕你受傷!"

　　"我想時時聽到你的消息,但是每當得知你的消息,又煩躁不已!"

　　"你的身影總是在我修行時進入我的神魂海,我屢次因為你走火入魔!"

　　"對,我喜歡你.""但是那又怎麼樣?"

　　"這種感情,天下蒼生,誰都可以有!但是白虎皿脈,天下隻有我!"

　　"我是虎族女帝,我身後是整個虎族!我身負白虎皿脈,就要對這個族群負責任!"

　　"你想和我在一起,可以,你入贅我虎族!和人族,和你的六師姐,斷絕關系!"

　　"還有,人族和虎族不是什麽文化認同的問題."

　　"那是族群的野心!你人族有人族的野心,我虎族有虎族的野心,擴張地盤是野心,萬家燈火也是野心."

　　"野心沒有對錯,卻有對立!"

　　"這一點,你要想磨滅,那就是要馴虎為奴.我不會答應!"

　　"所以,陳洛,維持現狀吧,然後讓時間來運轉我們之間的賭局.所有的結果,都将落在我們的孩子身上!"

　　"她身負我們的皿脈,就要承受這樣的責任."

　　"至于你,你可以去找你的六師姐,将孩子的事當做不知道."

　　"我們注定是沒有在一起的緣分的.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職責."

　　"從今日開始,我依然會想你.我控至不住,也無需控至.""但這是我的私事,和你無關!""我和你的聯系,隻有這麼一個孩子罷了."

　　"關于這個孩子,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至于你,想告訴誰我不攔着,隻要你明白,知道的人越多,這孩子的處境越危險就行了."

　　說完這些話,風南芷似乎有些累了.她輕輕搖了搖頭,嘴裡喃喃了一句.

　　"你若隻是炙炎山脈的金烏,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