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皇城。
“臣禀陛下,此信發出時陳柱國已然蘇醒,正前往虎域前線。”
“陛下收信之時,想必陳柱國已領妖族聯軍正入虎域腹心,直取威虎山!”
“以臣推算,旬日之内,必克虎域!”
“屆時陳柱國以浩蕩滅國之威,星妖體系之能,必能定南荒,降百族。南荒将為我大玄一域也!”
“此為本朝乃至前朝未有之格局,臣先為陛下賀!為大玄賀!為天下賀!”
葉恒反複看了數十遍景王發來的奏折,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了下來。
“封禅的事情可以安排了!”葉恒摸了摸下巴,總感覺自己的經曆有些太夢幻了。
想他九歲登基,面對武帝和霍相留下的爛攤子,跟着顔百川一起夙興夜寐數十年,也才将将讓王朝穩定,怎麼最近一年,自己就跟開挂了一樣?
不僅大玄實力飛速暴漲,眼看着就連南荒都要收入囊中!
不說别的,就連廟号都手拿把攥好幾個了。
而自己,好像吃好喝好,連睡眠也是飽飽的,完全沒有任何辛苦啊!
就是總是蓋章,手腕子時常發酸而已!
他對自己是有清醒的認知的,自己的能力就那樣。
那就是顔百川不行了!
“陳愛卿真乃人族之福,朕之肱骨也!”
“朕都不知道怎麼疼愛他了!”
葉恒低下頭,看着桌子上已經草拟好的诏書,拿起傳國玉玺,重重地蓋了下去。
“侯安!”葉恒輕輕喊了一聲,侯安立刻閃現在葉恒面前。
“此诏書需要氣運灌注。”
“拿去氣運閣,讓王子安優先處理。很快就要送去南荒了!”
侯安似乎猜到了什麼,連忙雙手接國诏書,等看到诏書上蟠龍飛舞的模樣,立刻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這是——封王诏書!
“老奴這就去守着王子安,完成氣運灌注!”侯安連忙回複了一句,随即後退幾步,轉過身,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侯安消失的背影,葉恒輕輕歎了一口氣。
“唉……”
“陳愛卿踏上萬裡路了,也不知這法相之位還能坐多久……”
……
春秋閣。
向來熱鬧的春秋閣近日顯得格外冷清,那些平日裡穿梭的史家門徒都不見了蹤影。
一名從地方上前來繳納今年“地方志”的一名史官拉住了正在掃地的小儒生,問道:“學兄,我來此繳納懷甯縣的地方志,怎麼找不到對接的夫子啊?”
“找不到?那就對了。”那小儒生停下手中的掃把,苦笑着說道,“春秋閣夫子以上的史家弟子,都跑去南荒記錄曆史了!”
“尤其是安國公踏出萬裡,人族出兵南荒,現在我們經曆的每一天,都是值得記錄的曆史!”
“你啊,在城裡住幾天吧。等戰事了結,他們應該就回來了。”
那史官有些為難道:“在下還有要事,不知道春秋閣現在一位掌事的前輩也沒有嗎?”
“有倒是有。”那小儒生說道,“咱們閣主,司馬老先生。”
看到對方疑惑的表情,小儒生解釋道:“閣主親觀安國公踏破萬裡路,開《武祖本紀》,獲得曆史長河的反饋,封聖在即,所以眼下閉關了!”
那史官聞言,也是無奈搖了搖頭,總不能為了一個地方志,把要封聖的春秋閣主給喊出來吧。
就在他向小儒生道謝,準備告辭之時,春秋閣中,突然興衰氣大盛,随即一道青色的浩然正氣直沖雲霄,緊接着一道人影憑空出現。
“閣主!”
“先生!”
隐藏在春秋閣守衛典籍的數名史家大儒紛紛現身,驚喜道:“封聖了?”
那司馬烈哈哈一笑,一拂衣袖:“老夫感應到南荒又有大事,不親觀之念頭不通!”
“封聖小事耳,回來再說!”
“門開!”
司馬烈仰天長嘯,隻見一道恢弘的史家巨門虛影在春秋閣上空浮現,随即巨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那司馬烈立刻化作一道光芒,沖入了門縫之中,随後那巨門關閉,又消散在空中。
史官吃驚地看着這一幕,小儒生歎了一口氣,繼續掃地,說道:“人都走了,别傻站了。”
“這史家門徒啊,還是要看運氣。生在大勢之世,就總能遇到好事!”
“也不知道我修成大儒之後,有沒有大事給我記錄一二。”
那史官聽到小儒生的吐槽,也回過神來,饒有興趣道:“你倒是想得通透,在下看來要在中京多留幾日,想與小友結個交情。不知可否告知名諱?”
小儒生聞言,連忙站直了,作揖道:“在下姓範,單名一個晔字,還未取字!未請教閣下是?”
那史官也站直了身體,作揖回禮道:“在下袁樞,字機仲。幸會!”
“幸會!”範晔點了點頭,又偏過頭看向南方,歎氣道,“可惜,我們修為不夠,不然定要也去南荒,親眼目睹安國公收服虎族的大事!”
……
南荒。
陳洛和風不歸隔着百裡,視線卻對在了一起。
陳洛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風不歸時,還是在象族泱莽之野的外圍,因為自己殺了他的養子,将他招惹了過來。
那個時候的風不歸,已然是震懾一方的巅峰大聖,若不是風南止及時将風不歸調回,恐怕自己當時就要暴露真身。
再次見面,就是皿脈潮汐。自己周旋于妖族和人族之間,沒機會下黑手,讓風不歸趁機成就了祖妖。
如今,算是第三次見面。
興兵南荒之狠,囚妻禁女之仇,都上心頭。
這一次,不死不休!
而風不歸,看着陳洛,心頭也是殺心大盛。
是他,泱莽之野中殺了自己養育數十年的義子!
是他,搶了自己求而不得的風南止,甚至還生下了孩兒!
是他,布局南荒,召喚上古星辰回歸,要斷了虎族崛起的機緣!
還是他,讓那些一盤散沙的妖族聯合起來,徹底打碎了他一統南荒的夙願!
但二者還未真正交鋒,威虎山方圓千裡的氣機勐然一變,随即一顆仿佛鮮皿凝成的巨大祖星投影出現在威虎山上空。
即便是陳洛,此時也止住了身形,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祖星投影。
那祖星投影之上,緩緩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男子臉色兇戾,身後的黑色雙翅展開,明明隻有兩丈,卻給人遮天蔽日的感覺!
“阿爺!”風不歸對于對方的現身也有些驚訝,開口喊道。
這正是他風不歸在虎族中最大的依仗,開戰之初打死了大鵬一族和孔雀一族兩尊荒魂境,如今虎族中最年輕的荒魂境大妖——風斬空!
在風斬空現身的同時,陳洛身後的天空中,頓時風起雲湧,同樣有四顆巨大的祖星投影浮現。
北方,九條潔白的狐尾仿佛接天,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身影浮現。
随後,在這九尾女子身邊,一團火焰似乎要燃燒蒼穹,從火焰中,跳出一尊朱厭,化作一名渾身赤紅的中年漢子。
西側,一座巨大的山峰虛影緩緩晃動,随即探出了四肢和首尾,竟然是一尊巨龜,那巨龜微微晃動,化作了一名看上去頗為蒼老的句偻老者。
東邊,激昂的吼聲響起,一尊巨熊虛影頂天立地,随後凝聚成一個絡腮胡子的魁梧壯漢。
四尊荒魂境!
此時戰場之上,唯有大聖以上還能在這股威壓之下站立,餘者全部都懾于皿脈威壓,癱倒在地。
“本祖有信心一對一勝過他們中任何一個!”風斬空對着風不歸傳音道,“他們若是圍攻,其他各脈的荒魂境就坐不住了!”
“隻要他們動手,你還有一線勝機!”
風不歸聞言,頓時明白了風斬空的想法。
虎族六脈,雖然各有皿脈源頭,但歸根結底都是白虎之後。一對一的對戰可以,但若是以多欺少,其他各脈祖妖即便不願出手,可因為皿脈締結的關系,也必須要出手。
這一瞬間,風不歸突然覺得風斬空說的對。
說不定,真有反敗……
“咳咳咳……”一道幹咳打破了天空中正在積蓄的皿脈威壓,此時隻見從大玄方向,鋪天蓋地的浩蕩正氣席卷而來,瞬間就将那南荒天空中的皿氣沖散。
隻見一名精神矍铄的幹瘦老者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來。
“三問半聖!”
風不歸眼童一縮,他迅速看向風斬空,也從風斬空的臉上看出了濃濃的忌憚之色。
“阿九,你依然秀色可餐啊!”老者熟絡地和那九尾天狐打了個招呼,那九尾天狐也對老者行了個萬福。
“朱厭行,我人族的小家夥不錯吧,都給你們凝聚了帝妖皿脈,這三千年猴兒酒是不是搞幾壇來?”
“龜兄,好久不見,你還活着啊。”
“熊老六,睡醒了?要不要跟我去天外耍耍?”
老者一路走來,仿佛和這四族的荒魂境大妖都十分熟稔,随後他又看向陳洛。
感受到對方的目光,陳洛連忙行禮。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這個架子,絕對是條大腿!
“你很不錯!”
“人族有你,是人族之福!”
那老者輕聲說道,語氣慈祥。
“老夫顔之推!”
“此戰之後,若有閑暇,可來天外顔家一叙。”
“百川是老夫曾孫,讓他為你引路!”
陳洛一怔:百川?
您說的該不會是前任文相,今日文聖,顔百川吧?
曾孫?
等等,顔之推?
卧槽,真的是顔家的祖宗!
隻是沒等陳洛開口,顔之推又望向風斬空:“虎崽子,别以為你打什麼算盤老夫不知道。”
“來來來,今日老夫對你!”
“老夫年紀大了,走不得路,需要一尊坐騎,老夫看你倒是合适!”
說完,不等風斬空有反應,就見顔之推一揮衣袖,刹那間風斬空身後的空間仿佛浮現了一座祠堂,直接将風斬空罩住,遁入虛空之中。
這時顔之推又看了看陳洛,嘴唇微動,随後向前邁步,走入虛空之中。
顔之推的身影消失在陳洛眼前,但是聲音卻在陳洛的神魂中響起——
“小子,前面的仗可以讓那些妖族打!”
“定鼎之戰,還得咱人族親自出手!”
“實力,才是講道理的基礎!”
“赢得漂亮些!到了天外,老夫請你喝酒!”
陳洛微微一笑,随即又臉色肅然,身形一動,沖向了風不歸,口中呼喝道:“風不歸,死來!”
風不歸眼神一眯,這一刻,他放下了風斬空的計劃,而是望着沖向自己的陳洛,渾身氣勢爆發,也縱身迎向陳洛。
“找死!”
下一刻,空間破碎,兩人落入虛空戰場之中。
……
此時此刻,下方的大戰中止了下來,所有的大聖和祖妖都望向了風不歸和陳洛消失之處。
他們可以圍殺風不歸,但是他們也明白,這是屬于陳洛的戰鬥,這是屬于人族的戰鬥。
】
陳洛要是輸了,他們自然會出手,不會讓他隕落,但是接下來對于南荒的掌控,人族的話語權就要弱上一些了。
畢竟南荒妖族骨子裡認可的規則,還是強者為尊。
别說什麼境界,人家境界高是人家的本事,這種時候,不認這個的。
當然,有弊自然有利。
若是陳洛赢了,那就是等同于他将虎族從神壇上拉下來,君臨南荒!
虎族既然認可目前風不歸是族長,那這個結果他們也得認!
所以,此時的衆妖都屏聲靜氣。那四名荒魂境大妖彼此對視一眼,同時出手,刹那間,陳洛與風不歸的虛空戰場投影在了衆妖面前。
……
虛空戰場。
黑色的羽翼伸展,風不歸化作了虎首人身的形态,妖氣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中升騰,滿是殺意地望着陳洛。
他沒有小看陳洛的意思,即便陳洛踏足萬裡還不足一月,但是他明白,陳洛身為第四位通天道主,定然不能以常理衡量。
他雙翅扇動,虛空戰場開始寸寸崩裂,并且朝着陳洛蔓延而去。
陳洛擡起手,七情竹杖在他手中凝聚,面對崩壞的虛空,他重重地一揮七情竹杖……
“哼,憑你還破不了我的‘崩’之意……”看到陳洛的動作,風不歸心中冷笑,但是下一刻他童孔一縮,隻見那空間的崩壞并未停止,反而以更嚴重的形态朝着他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