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過渡章。
心念電轉間,裴淩身形變幻,立時化作「翩琊」的模樣,其氣息亦瞬間與「翩琊」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緊接着,祂身影一閃,已然出現在城主府正殿的寶座上。
昏暗的廣殿裡,珠簾低垂,甲士如林,煙裙浩浩蕩蕩,分左右侍立丹墀之下,恭敬之中,不掩肅殺。
察覺到「城主」的到來,所有幽魂女仙侍衛齊齊躬身行禮,戰裙下的煙氣好一陣洶湧。
裴淩微微颔首,直接吩咐道:「将'骊茜'、「采蓉'......全部都召來!」
侍衛迅速應道:「是!」
很快,便有一隊侍衛退出廣殿,前去傳話。
珠簾之後,裴淩心念一動,一具玄衫人影當即出現在側,下一刻,這具複刻體已然消失不見.
***黠城。
巨大的城池靜靜矗立,猶如匍匐的兇獸。
城中昏惑幽暗,陰氣肆意,一道道怪誕殘缺的身影穿梭遊蕩,殘垣斷壁間,死意如潮。
倏忽,一道玄衫人影出現,其氣息内斂,正是裴淩!
裴淩出現後,神念立時朝着四面八方轟然展開,瞬間籠罩了整個黠城。
此刻的黠城仍舊保留着戰後的殘破,破損的廣殿、樓閣、神廟,皆未曾修繕。
街巷之中,卻多出了無數新生的亡者。
這些亡者攢動之際,流露出的氣息,對于裴淩來說,非常熟悉!
其隻稍稍留意,便能确認,這些新生亡者,赫然都是洪荒之戰中,隕落的人族!
裴淩微怔,感知中,一道類人的身影,伫立于一座傾頹了大半的城牆畔,久久不去,其甲胃殘破不堪,魂體亦破破爛爛,四肢不全,軀幹有着巨大的缺漏,然而透過剩下的大半張面孔,仍舊可以辨認出其生前的模樣。
是燕犀城,「紫塞」前輩的殘魂!
其在洪荒之戰中殒落,眼下殘魂同樣堕入了幽冥!
緊接着,裴淩又感知到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對方四肢俱無,軀幹亦僅僅存留了一半,一道巨大的切口,貫穿了頭顱的位置,留下斜切的半個腦袋,望去慘不忍睹。
是琉婪皇朝,「儉恕」的殘魂!
相比「紫塞」的魂魄,「儉恕」的殘魂,更加殘破缺漏!
而在「儉恕」的殘魂不遠處,又有一道氣息熟悉的身影,其頭顱仍存,但頭顱之下,僅僅保留着半邊肩膀,以及一截手肘,其餘部分,全部灰飛煙滅,卻是輪回塔的「長悴」。
裴淩目光掃過長街,很快找到了「迢舟」、「橫秋」以及「綽裕」的殘魂,這三者,或頭顱湮滅,僅餘下缺了肢體的軀幹;或半爿軀殼蕩然無存,整個隻剩一半;或皿肉模糊,四肢皆失,相對來說還算完整的腦袋,也布滿了裂痕,仿佛燒壞的瓷器.....
望着這些隕落的前輩,裴淩心念一動,十數道身影,瞬間穿透空間,出現在祂的面前。
這些身影,皆神情呆滞,渾渾噩噩。
裴淩望向「紫塞」的殘魂,朗聲問道:「紫塞'前輩,你可還記得晚輩?」
「紫塞」的殘魂兩眼發直,無動于衷,對于祂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其魂魄毫無目的的朝前行去,仿佛遊蕩于此,便是其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
裴淩眉頭一皺,轉而望向其他殘魂,緩聲說道:「諸位前輩.....」
話還沒有說完,這些殘魂頓時齊齊仰首,發出一聲怒吼,旋即陰風四起間,目露兇光,紛紛朝其撲去!
裴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衆多殘魂隻是稍有動作,便瞬間被定格在原地,繼而全部遺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看着這一幕,裴淩輕輕一歎。
這些隕落的前輩,已經成為真正的亡者,雖然說還能夠看出一些生前的特征,但實際上,都已經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正思索之際,一道人形的身影,忽然飄蕩而至。
其右臂與左腿皆已不存,然面目宛生,濃眉鳳目,須發皆張,顧盼間煞氣流轉,雖然同樣是殘缺的魂魄,但比起「紫塞」前輩等人的殘魂,卻要完整許多。
這名人族魂體于裴淩面前停住,立時語聲沉肅的問道:「吾族,可已斬斷建木?」
眼見這名人族魂體,仍舊有着生前的意識,裴淩迅速回過神來,當即說道:「快了!」
「不知尊駕可是在洪荒之戰中隕落的前輩?」
聞言,人族魂體絲毫沒有回答裴淩的問題的意思,仍舊語聲沉肅的問道:「吾族,可已斬斷建木?」
「吾族,可已斬斷建木.....」「吾族....」」
見狀,裴淩立時明白,這名人族魂體,同樣失去了神智。
隻不過,斬斷建木,乃是其生前最後的執念。
縱然殘魂落入幽冥,也仍舊記得這件事情....
望着面前不斷詢問的人族魂體,裴淩的心情,頓時變得十分沉重。
但就在這個時候,祂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當即擡頭,朝一個方向望去。
「馳杳」的神魂,已經尋到!
裴淩看了眼身側還在不斷重複「吾族,可已斬斷建木」的人族,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黠城。
虛空之中巨大的枝幹肆意生長,原本應該遍布此方空間,隻不過,刀槍劍戟肆虐的氣息殘留間,将繁茂枝葉,斬除無數,僅僅留下了些許殘存時有時無的延伸着。
此地是「笑谲」曾經的栖息地,眼下「笑谲」早已伏誅,周遭空地上,來來回回穿梭的,卻皆是人族的魂體。
這些魂體,有的無頭無手;有的隻剩一半;有的殘缺太過,僅僅隻是一團混亂的暗影,且不斷逸散着淡灰煙氣,仿佛即将徹底消亡.....
其中一道身影,眉目俊雅,似格外完美,卻隻有一顆頭顱,不見軀殼。
所有魂體,皆漫無目的的遊蕩着,踟蹰間陰氣與死意交織,浩浩蕩蕩,如潮如浪。
忽然,一道玄衫人影,蓦然出現,正是裴淩!
裴淩掃了眼周圍的魂體,目光立時越過衆多幢幢之影,鎖定住那顆完美無瑕的人頭,是「馳杳」!
其眉頭微皺,這「馳杳」乃是上界散仙,但眼下,卻也隻剩下一顆相對來說還算完整的人頭,卻不知道,還有沒有生前的記憶.....
心念電轉之際,裴淩已然來到「馳杳」的頭顱面前,試探性的開口道:「馳杳'前輩,本座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