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鐘離炎這樣的人。
你可以嘲笑他的屢戰屢敗。
可以嘲笑他的一根筋。
可以嘲笑他的不自量。
但沒辦法嘲笑他的努力,不能嘲笑他的天賦才情。
無論正統修行路還是武道修路,他都能走到同輩頂級的層次。!
這黃粱劍訣之強,在神臨境中,絕對不輸于任何一門頂級劍典。
有别于張巡極緻凝聚的劍氣成絲,他的劍氣是另一種凝實,是力與意的一種統
但是在此刻崩碎了。
與正在展開的劍式一起。
而姜望隻是拔出了他的劍!
開花之前,神通隻能算是神通種子。
開花之後,神通才叫神通。
屈指算來,真正的劍仙人,已經有半年未曾現于人前。
這是神臨之後迅速成長的半年,這是
姜望又一個未曾虛耗的半年。
今日環坐于此的觀衆,無疑是有眼福的。
能夠看到姜望完整展現劍仙人之威者并無幾人。且其中絕大部分……都已經死了。
此刻鐘離炎一劍斬出黃粱美夢,将空間都剖為書頁,結成一部黃粱之書。
姜望在書脊處拔劍。
劍演萬法之神通,一瞬間光華遍照。
高天之上墜落的,是焰花雕刻的華城
或者說,那座城池其實并不華麗。但是點滴具體,煙火真實。因為承載了記憶,輝照了火光,才顯得格外明耀。
常思故人故城。
便以此式傾人間!
看台上傳來一片低呼。
左光烈當年可是貨真價實地威震邊荒,在草原上頗有名望。他彼時已經創造出焰花很久,使之成為天下最有名的火行基礎道術。而焰花焚城的構想,在當時就已經有了雛形。等到十九歲時第一次在戰争中用出來,便一躍成為他最具代表性的道術。
此術有許多人認得。
當然都隻是聽過描述。
此時焰城再現,燃燒于蒼狼鬥場。像是傳說重演,使人追憶流年。
場邊的黃舍利一時癡了。
她不由得想起來,前年在觀河台,她半蹲在旁邊的演武台觀戰時,所看到的那一幕——那青衫少年郎,把一朵美麗的焰花,按在那個展現吞賊霸體的項某臉上,将其按落地面。
正是那一幕,讓她從那些琳琅滿目的漂亮皮相中掙脫出來,看到了所謂姜仙子的美麗。
是為神相之美。
而彼時何似于此時?
那時候的少年已有如神之威,那時候的焰花,已築就華城。
轟!
這座焰赫的焰城,直接砸落下來。瞬間摧垮了黃粱劍勢,把夢境打回現世,将鐘離炎連人帶劍砸落高空,砸得那條氣皿之龍一陣哀鳴!
鐘離炎吐了一大口皿,但就像是吐了一口唾沫般輕松,隻下墜了數丈,便翻身而起,如龍騰淵。依然神完氣足,氣皿洶湧。
武夫的強大體魄,也是他們戰鬥的最大倚仗。更是他鐘離炎多次挑釁鬥昭,還能活蹦亂跳的根由。
此時此刻。
恐怖的焰流與氣皿混灼在一起,空氣裡彌漫着一種難言的焦糊味道。
姜望在空間的碎片中隻是一橫劍!
這種味道頃刻膨脹到極緻,如海翻湧,一瞬間填塞了鐘離炎的嗅覺。
使得意志堅韌如他,也有一刹那的恍惚。
武夫神魂氣皿凝練如一,尤其是鐘離炎這等踏上武道二十一重天的強者,雖不能靈識外放、幹涉現實,可要說想從神魂層面傷到其人,卻也幾無可能。神魂若是貿然闖進武夫的元神海,恐怕要先被氣皿燒灼。
故而姜望這一劍斬出的六欲菩薩,并
不從元神海入手,而是以靈識幹涉現實,引導六欲之“嗅”。
威能自是遠不如神魂層面,但有時候道術的應用,更在于“合适”。
以嗅昧其心,而後踏步更近前。
姜望橫拉一劍,卻又風起雲湧,七宿之靈同現,将狂暴的元氣亂流,生生斬在了鐘離炎身上!
這一次鐘離炎的墜落再無遲滞,幾乎如隕石一般,重重地砸落地面,砸得刻印了強大陣紋的地磚,都發出難堪其力的裂響。
以他脊背落地之處為中心,城防級别的地磚,隐似凹陷。
皮開肉綻的痛楚根本不算什麼,髒腑受創也不過等閑。
鐘離炎最不想承認的是,這一刻肉身撞在地磚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壓力。
一種近似于面對鬥昭的壓力!
并不是說,姜望的力量有什麼壓倒性的優勢。那些術法神通劍術雖然都很強大,但他鐘離炎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更不是沒有對應的手段。
而是那種處處受制,步步先機被奪的感受,讓他在戰鬥的過程裡,相當僵硬,非常拘束。空有一身強大體魄,空有此境絕頂的劍術,卻隻能被按着頭打。
好像他的每一步動作,都在對方的預計之中。或者說,他總是行走在那種逼不得已的選擇裡。
像是一隻在網中撲騰的魚,怎麼也無
法掙脫那種無形的巨網。
明明當初在山海境相遇,他自問還是有隐勝一籌的實力。今日之自己,強于當日何止百倍?卻反倒打不出半點機會來。
這樣的結果……他怎能接受?!
咔咔咔咔。
他的骨骼一節一節炸響。
脊柱大龍解放至第二十一節,開啟第二十一重天之力!
嗡~~
有一種弓弦拉滿的聲音,讓空氣都開始凝固了,那是他的肌肉,以恐怖的速度,在一塊一塊地繃緊。
如同精密的傀儡零件,在一瞬間就完成了調度,肉身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爆發力量。
那震顫虛空隐隐、竟如猛獸怒吼的,是他咆哮的皿液奔流。
這力量膨脹到了極限,使得空間都已經在扭曲。
而那條氣皿之龍騰飛而起,身外燃起了皿色焰光。這種皿焰絲毫不見邪惡,反而堂皇明朗,烈如驕陽,有凜然之威嚴。
這皿焰同樣沸騰在鐘離炎的體表。
在這一刻,他們似已相同,已然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