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客棧這半分利,收的還不止是一方。
通常是委托方那邊收半分利,再從受托方這邊拿半分,所以陳慶之實際能夠到手的白銀隻有九百兩。
“這麼黑,居然還有人做他家生意?”
陳慶之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沒有,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拿著吳兆蓀的人頭去風鷹寨,大當家的不認賬,你又能怎麼辦?”孟大富反問道。
“人家可是山匪啊,況且一千兩也不是小數目,尤其那場火並後風鷹寨更是元氣大傷!”
在這個鮮肉包子隻要三文大錢的世道,十兩紋銀足夠六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上一整年,一千兩白銀都快抵上風鷹寨一成的年入。
“雲來客棧就能保證對方信守承諾?”
陳慶之並不十分理解,江湖中人素來桀驁不馴,怎麼因為人家一個名頭,便老老實實把到手的真金白銀拱手相讓。
“你把吳兆蓀的腦袋交給雲來客棧,客棧的掌櫃驗收無疑,當場便會把銀票交付給你,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就與你無關。”
“換句話說,這筆買賣和你已經錢貨兩訖,接下來風鷹寨欠的可不是你的債,而是那位福王殿下的債了。”
“在暨省的地界上欠那位福王的債,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吧,那位隻要不造反,還有什麼是當今聖上不能容忍的,更別說隻是一些小錢。”
“欠那位的錢,第二天六扇門就能把風鷹寨給剿了。”
孟大富的話讓陳慶之恍然大悟。
這福王倒也是個靈光腦袋,知道自己經商惟一的優勢在於自己的身份,竟把雲來客棧的信譽同自己的宗室身份綁在一起。
朔國七萬萬人口,就連龍椅上那位都要賣他幾分薄麵,誰還敢當真賴了這位殿下的賬。
想必皇帝也很樂意藉此機會,展示一下自己對宗室的優待。
……
斜陽西下,老樹昏鴉,天邊隻剩最後一絲絳紅色的餘暉。
威遠鏢局的騾隊總算趕在天黑前,抵達了位於安康縣的雲來客棧。
“老蔡頭,來兩壇好酒,再來三桌雞鴨魚肉,有什麼拿手菜都給招呼上桌,可把灑家肚子給餓癟了,今兒咱家少鏢頭做東,說要好酒好肉款待我們這些叔伯,你可別給他省錢。”
才進門,孟大富就扯著嗓子對櫃台高喊。
“你個破落戶,一把年紀連自家子侄的便宜都要占,也不知羞恥。”
掌櫃的扒拉一下麵前的算盤,頭也沒擡出言譏道。
“你懂什麼,這叫圖個吉利!”
兩人顯然是老交情,口頭上絲毫沒半點相讓。
“承惠二兩銀子,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低聲朝身邊的小廝吩咐一句,老掌櫃推了推玳瑁眼鏡的邊沿,斜瞥一眼淡淡地說道。
“你這廝好不講理,哪有飯菜還沒下肚,先收銀錢的,怎麼,還怕咱賴了你的賬嗎?”
左手隱晦朝蔡掌櫃比了個把式,孟大富見目的得逞,嘴上卻是依舊不饒人。
左手拇指順著轉半個圈,再有其餘四指包住轉回來,這是雲來客棧接懸賞生意的暗號,掌櫃的見著自會不動聲色替你安排好人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