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死亡之花中,那種詭異的歌聲,讓人煩躁且不安,有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
身體各處傳來的異樣疼痛感,更是足以将一個人意志徹底摧毀。
死亡之花本身所散發出來的哀傷、痛苦,形成了一種海浪似的壓抑,像是将人沉入了海底,周圍那些蒼白色的精神體,則像是遊魚一樣的搖曳在自己的身邊,交織在一起的精神輻射,太過濃郁,便有了一種真的身處深海之中的感覺,堵住了每個毛孔,讓人喘不過氣來。
整片死人森林則如同一片暗流湧動的海域,充斥着所有的負面情緒。
某種程度上,這甚至像是一片淺層的深淵。
死亡所涵蓋的一切情緒,在這裡都能夠找到對應,就像亂流一般。
任何精神體在這片海域,都足以被人催毀。
因為無論是死亡之花本身所蘊含的那些對于死亡的恐懼、不甘、痛苦,還是對于那些将自己變成了這種狀态的人所産生的憤怒、詛咒,統統藏在了那些從已死之人身上爬出來的精神體裡,并且通過死亡之花這種特殊的存在,一絲一絲的發散出來,影響周圍所有的人。。
如果說死亡是一種命題。
那麼這片森林,就将這種命題诠釋的淋漓盡緻。
……
陸辛行走在了這片海域之中,細細的感受着一切,也體驗着這一切。
他在理解痛苦是什麼滋味。
這是一種很好的方式,來印證他剛剛了解到的七個台階理論。
僅是看資料還是不夠的,需要實踐。
陸辛這時候就像是一個剛剛開始學醫的年輕人,在自己身上不停的做着練習。
無論是這一片死人森林,還是這時候正躲在了森林之中,通過他們的能力與殘缺的場域影響着自己的兩種能力,都詭異而可怕,但陸辛,卻忽然間感覺他們,并不是那麼神秘了。
對于月蝕研究院的态度,陸辛還不知道該怎麼定。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起碼月蝕研究院裡的那些瘋子……哦不,研究員,确實厲害。
他們提出來的人在面對精神污染時有七種缺陷,就很有意思。
感知、情緒、欲望、認識、本能、記憶、自我。
由淺至深,七個缺陷。
或者說是生而為人,與生俱來的七個傷口。
精神力量就是通過這七個傷口來污染一個人。
簡單來說,所有的污染,都是通過七個方面的某一個,來對人産生影響。
……
感知,便是五感,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觸覺。
能力者可以影響人的五感,讓其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鼻子聞不見。
又或者,不隻是關掉其作用,而是讓人受到影響,看到的并非真實,聽到的也是虛幻的。
典型就是酒鬼。
她的能力可以直接扭曲人的五感,讓人進入一個虛幻的世界,那麼,當人進入了她的世界之後,看的是假的,聞到的是假的,聽到的是假的,摸到的也是假的,這時候就難免會讓人産生懷疑,自己的五感同時讓自己感受到了一種不存在的事物,那麼,它究竟是真是假?
情緒,便是喜怒哀樂悲歡。
該興奮的時候卻憤怒,該憤怒的時候卻隻覺得悲哀,同樣也是一種可怕的扭曲。
欲望,便是食、色,甚至是一切對人的誘惑。
認識,便是對外界一切事物的理解,對概念的領會。
本能,是自己的身體所蘊含的能量,心髒為什麼會跳動,皿液為什麼會流動,五髒六腑為什麼會各有各的作用,細胞為什麼會分裂并死亡,人為什麼會長成人的形狀,而不是貓狗。
再比如記憶,決定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身份。
再比如,最深層次的,自我。
……
陸辛這時候能夠清晰的體會到,現在周圍那種龐大的精神與能力的亂流,就是針對了自己這幾個方面來進行攻擊,周圍死亡之花的哀傷與痛苦,針對的是自己的認識。
人生而有求生的欲望,這種欲望大于一切,但這種死亡之花,卻可以讓自己認為,死亡才是美好的。
那種歌聲,則是在隐隐的影響着自己的情緒。
喜悅從何而來,憤怒又是為何誕生。
至于那種強烈的疼痛,則更為容易了,大腦認為自己有了傷口,自己就是有了傷口。
有沒有真的傷口不重要,疼了最重要。
……
他自己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冷靜的觀察着,并細細的記錄着。
但是他的行為,卻沒有受到影響,仍然在邁開了步子,向着死人森林,一步步走來。
零能力者的第三種能力:承受。
……
當一個正常人擁有了強大的精神量級,便也開始誕生了三種能力,或者說本能。
一種是扭曲力場,一種是精神沖擊。
第三種,就是承受。
無論對方對自己施展什麼能力,都以自身去接受。
就好像一潭純淨的水,去忍受一切物體對自己的改變。
有些時候,這種改變,會永遠的改變這潭水的性質,但也有時候,無論周圍那些事物,怎麼來污染這潭水,水始終是水,不會因為自己受到了污染,就改變自己是水的事實。
“所以,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感覺?”
陸辛一邊感受着,一邊向前走着,同時心裡默默的作出了歸納與總結。
各方面的污染,從來都沒有減少。
但隻要可以承受下來,自己仍然是自己,那麼就等于戰勝了污染。
在他這種從容而淡定的漫步下,甚至周圍的死亡之花,都像是感受到了某種由衷的恐懼。
花瓣上,那一隻隻的眼睛,一張張的人臉,仿佛受到了某種驚吓,它們痛苦的表情,正在變成驚恐,并且從一開始被吸引着往陸辛身前飛來的本能,變成了畏縮,一點點的後退。
仿佛在陸辛的身前,主動的讓開了一條路。
……
“為什麼會這樣?”
頭發蒼白的老人,呆滞的放下了手裡的鋸子。
他頭上的冷汗一層層滲了出來,将他的頭發與衣裳,都已經徹底的打濕。
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就像是發狂一樣,忽然間将箱子裡的一個瓶子拿了出來,裡面的液體飛快澆到自己的右手手臂之上,頓時,他整條右臂,這時候都燃燒起了一種淡藍色的火苗,将他的衣袖,甚至是皮膚,一點點吞噬,變得焦糊蜷縮,發出了滋滋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