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鬼?”
片刻壓寂的沉默後,卡車的駕駛室裡,忽然響起一陣騷亂。
那是夾雜了憤怒的唾罵,壓抑的叫喊,手忙腳亂的發動車子等等聲音。
駕駛室裡,一大一小叔侄,明顯都吓壞了。
無論是誰,在這樣一個詭異而緊張的暗紅色夜裡,忽然間來到了這麼一個地方,看到了這樣的一株大樹,以及樹上吊着的東西……大概都會吓成這個樣子。
可恨的是汽車不知什麼時候熄火了,隻不停的傳出打火聲音,車頭前的燈光,時明時暗。
叔侄倆的喘息達到了極點……
嗚……
像是有夜裡的涼風,吹了過來,漫過了周圍齊腰深的荒草,像是人的歎息。
樹上吊着的人,身體同時開始慢慢搖晃。
繩索與樹幹系着的地方,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們慢慢轉頭。
醬紫色的臉,因為氣悶而外伸的舌頭,扭曲而痛苦的表情,但偏偏,這種表情像是經過了某種細微的調整,使得他們嘴角都微微向兩邊咧開,看起來,每個吊着的人都在微笑。
似乎,吊死的時候,同時有痛苦和愉快,兩種感覺出現在了他們身上。
迎着這些死人的目光,駕駛室裡,正驚慌之中的一老一小兩人,都慢慢沉默了下來。
驚恐的叫喊與唾罵,試圖啟動車子的聲音,都慢慢消失。
他們在駕駛室裡,安靜的坐了一會之後,分别從兩側推開門下車。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這時候的表情,都很木讷。
眼珠子古怪的向上翻着,隻能看出最上面的一點點黑色瞳孔。
但他們的動作與視物,卻似乎不受影響,腳步像是受到了某種韻律的影響,一起向着大樹走去。無論是他們邁步的動作,邁動步子的頻率,甚至是每一步的距離,都完全一樣。
他們同時走到了大樹下,擡起頭來,像是在尋找合适自己的位置。
叔叔先找到了,臉上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少年人也找到了,嘴角咧向兩邊。
然後他們就都默默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帶……
……
……
“真吓人啊……”
陸辛騎在了摩托車上,靜靜的看着開始将腰帶往樹枝上搭的兩位叔侄,輕輕感歎。
同時,他的心裡也分析出了具體的邏輯。
“所以,這棵樹,其實是也是一個污染源?”
“或者說,不是這棵樹,而是棵樹裡,某個未知的東西。”
“而它的污染邏輯,就是讓靠近了它一定範圍的人,受到某種神秘的影響,開始在這片區域裡打轉,當他們累的筋疲力盡,或是開始四處亂闖的時候,就會被吸引到這裡來?”
“來到了這裡,就會進入污染的第二個階段,或說最重要的階段?
“……”
剛才他自己決定了要找這隻鬼時,其實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
隻不過,他騎着摩托車嘟嘟嘟的跑了半天,繞了好幾個圈子,油都燒了不少,卻始終找不到這個“鬼”,或者說是污染源。
關于這個原因,他也做了一些分析,自己毫無疑問,是處于一種污染影響之中。
但是,自己隻知道這個污染源就和自己不遠,但卻無法找到它的位置。
隻有找到了邏輯鍊,才能夠通過對其邏輯的分析,找到污染源。
這就跟通過灑在了地上的皿迹,找到藏身于床底下的變态殺手一個道理……
……好吧,這個比喻不是那麼妥貼。
總之,就在陸辛有些心疼自己的油時,他遇到了這對叔侄倆。
這本身就很怪。
如果自己一直是在繞圈子的話,那為什麼會遇到原本不在這個圈子裡的人?
原因很容易分析出來:
看起來是在繞圈子,但是自己的路線,還是發生了變化的。
兩個圈子交彙了,自己才會遇到這對叔侄。
所以,在第二次遇到了他們時,陸辛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的方法。
污染,都是有目的性的。
無論是同化,還是某種意義上的吞噬。
隻要有邏輯,那就有邏輯的終點,那個終點,就是目标。
自己一直找不到污染源,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在這個污染邏輯裡,符合它的要求。
比如說,或許隻有可能在周圍繞圈子,一直繞到筋疲力竭,精神恍惚,這才時候才會來到污染源的本體前,但自己畢竟年青力壯,精神充沛,所以一直繞啊繞的,就是不達标。
理論上講,自己一直繞下去,可能也會找到它。
但陸辛不想這麼耗着,畢竟摩托燒油的。
所以他決定請求這兩位叔侄幫忙,畢竟一看他們的樣子,就像是已經繞了很久。
内褲都套在腦袋上了……
他們兩個,應該是已經接近了标準的,那麼隻要跟着他們,就能夠找到這個污染源吧?
當然,陸辛也沒想到,他們找到的這麼快。
似乎是在遇到了自己之後,他們兩個更緊張了,就更快的符合了條件?
……
……
“果然還是科學的分析方法最有利于解決問題……”
心裡厘清了頭緒時,那兩位叔侄,已經惦着腳尖把腦袋往腰帶裡面套了。
叔叔個頭矮,侄子還好心的扶着他的腰,幫着他往上竄了一下。
陸辛也就不在繼續自己的分析,看了一眼自己摩托車上的一個不停閃爍的紅點,心裡有了數,便認真的擡頭看向了那株大樹,左眼上的鏡片開始閃爍變化,有數值不停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