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禁锢煎熬
道人、隐士往往避居深山,獨一人亦安泰自然。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随時可以離開深山。
若禁于某處,知之而不得離開,便又不同,譬如關小黑屋一般了。
常昆便被關了小黑屋。
而且一關,便要關上三百年。
這不比他其他那些時候在白水谷或者常家鎮這些地方的日子——那有婆娘陪着,而且随時可以離開換地方。
現在是不能的。
很狹小的一個空間,除了一座茅廬,什麼都沒有。
法力動不了,法寶動不了,譬如凡人一般,每日裡要忍饑挨餓,經受寂靜熬煉,的确這是在坐牢,不是隐居。
第一個十年,常昆十分煎熬。起初幾個月還好,還能忍耐。但後來便耐不住,他每天在這片不到十丈方圓的狹隘地方焦躁走動,卻不知道該幹什麼。
修行是不能修行的,這也是被禁锢的。但主動修行是不能,可外挂還是一如既往的挂着。
就是這第一個十年裡,他成了大羅金仙了。
其實在去淩霄宮中面見天帝之前,常昆就已瀕臨界限。那時候,他便早早的把自己煉出的那道先天西華至妙太白元金炁抽離出來。
常昆心知,自己求罰,便一定會遭到懲罰。
所以在去見天帝之前,是有過周全的考慮的。
不單單是關乎自己成就大羅的事,還有太極圖,也已在他手中。抽離出來的先天西華至妙太白元金炁,去杜康老祖處換了一杯祖酒,再至兕君道場,換取借來太極圖。
此時被禁锢于此,外挂卻運轉無礙。第一個十年成就大羅金仙。
但畢竟遭了禁锢,成就便成就了,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奇妙的變化。
倒是安泰了一陣子,又焦躁起來。便每日以打拳消磨時間。卻饑餓口渴的厲害——仿佛肚子裡有什麼東西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刮,仿佛喉嚨裡冒着火。
實在難受的很。
凡人自然要給渴死餓死,但常昆死不了啊。
得生生受着。
那種在餓死、渴死邊緣徘徊的難受至極的感受,一直困擾着。
但到後來,便竟然慢慢适應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變化。
在這之前,常昆不怕死不怕疼,卻不曾體會過這種在渴死餓死邊緣徘徊的絕望。大抵便是那些易子而食的那些人們當時的那種絕望了。
這跟他當初還沒有挂成什麼厲害手段時,東晉那會兒,在沙場上與胡人厮殺,當鋒利的兵器割裂肌膚、或者穿透身體時,是不同的感受。
修行者一路上是走在掌控、克服自己的本***望的路上。常昆自認不比人差,但有的東西,的确沒有感受過。
比如饑餓、比如渴。
一些修行者以辟谷的手段,讓自己經受饑餓的磨砺。但絕不會有人,很長時間不喝水。辟谷也是要喝水的。
而常人,餓死、渴死,死了就死了,畢竟不會太長。三五幾天就渴死了,十天八天就餓死了。
而常昆這裡,卻要經受三百年!
後來漸漸竟适應了。想想,還是心态的問題。
别說泰山崩于前不失色,便是世界毀滅,也不失色了。
在饑渴之中,常昆從暴躁變得正常。自覺是一種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