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龍鐘聲經久不息,越來越多的仙人自天門而入,朝玄天殿飛去,上古和天啟早已藏了身形,隐在玄天殿外。
“天啟,你說仙界會有何事發生?”
“這種時候,也許什麼事都有可能吧。”天啟朝大殿内看了看,道。
殿内威嚴肅穆,金曜上君之下,各司職上君皆位列,天後、景陽、景昭匆匆趕來,見這般鄭重情景,也有些詫異。
不過是商量對妖界出兵事宜而已,何需如此勞師動衆,敲響龍帝古鐘,召衆仙觐見?步入大殿,待見王座上并無暮光身影時,天後才隐隐察覺到不對,朝平時監管龍帝古鐘的金曜上君看去。
“金曜,天帝何在,你為何敲響龍帝古鐘?”
金曜上君直挺挺的站在王座下,神色肅穆,朝天後行了一禮,道:“天帝陛下行前如此吩咐,讓下君召集衆仙,頒下谕令。”
“哦?”天後越發覺得不對勁,沉聲道:“那天帝何時歸來?”
聞此話,金曜上君兩道眉峰抖了抖,神色有些黯淡,但仍舊一派肅顔:“陛下稍等,龍帝鐘聲停時,天帝自會出現。”他說着,朝玄天殿大門處望去,眼底藏着一抹懇切的希冀。
天後微怔,神色有些不快,但到底衆仙聚目,她也不便發作,隻能沉下眼坐在了王座下的副位上。
一息一聲,當旭日躍上天宮之頂,光澤大地時,四十九道龍帝鐘聲終于在四海盡頭落下悠遠缭繞的終章。
滿殿肅靜下,燦紅朝陽中,金色的巨鳳自蒼穹盡頭飛過,落在玄天殿前,化為人形的鳳染一身暗黃帝袍,長發高挽,眉目肅宇含威,朝大殿内走來。
隐在一旁的上古眉間微挑,眼底劃過明了。
大殿中衆仙訝然,唯有王座之下的金曜上君輕歎一聲,松了口氣。
天後斂目,望着正裝而來的鳳染,心底忽而生出一抹不安。
鳳染走進大殿,一片請安行禮聲接踵而來,她乃鳳凰一族的皇者,兼又位列上神之尊,身份之貴,比天後尤甚。
隻是,衆仙着實猜不出以鳳皇和仙界的宿怨,何會此時出現在玄天殿?
這一派請安聲此起彼伏,倒是讓高坐副位的蕪浣着實有些難堪,她位份上本不輸鳳染,但奈何鳳染乃鳳皇,按規矩,她亦是要行下半禮才是。正在她面色微沉,不知該如何對待鳳染時,金曜上君已朝鳳染迎去。
“鳳皇,您總算來了,下君也可安心了。”金曜神色激動,朝鳳染行下一禮。
鳳染眉頭皺了皺,并未避過,結結實實受了他一禮,沉聲道:“天帝何在?”
這聲着實算不上禮貌恭敬,甚至帶了點冷硬和淡漠的意味,天後微有不悅,冷下聲道:“今日群仙聚首,商議發兵妖界之事,鳳皇數日前在羅刹地已頒下鳳族禦旨,退出仙妖一戰,不知今日何以大駕禦臨玄天殿?”
鳳染瞥了天後一眼,見滿殿仙君翹首待她解惑,朝四周望了望,眉一挑,從挽袖中掏出一物,朝下首挺屍的東華上君扔去。
古樸的卷軸泛着威嚴的氣息,東華手忙腳亂的接住,才一觸到手,見卷軸邊角金色的古文時隐時現,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暗呼倒黴。
敬天之召?不少仙君神色微震,兩百年前天帝處罰紫垣上君之後,便再也未曾出現了,鳳皇今日攜此召前來,絕對不會是小事。
衆仙的眼珠子随着那道卷軸在東華身上移動,又見一向淡然的東華上君眉頭緊鎖,頓生好奇之意,朝這邊看來。
“東華,究竟是怎麼回事?”天後沉着眼,淡淡道。
天後發了話,東華隻得不情不願的打開卷軸,才開了個邊,便神情頓住,随即慌忙展開,眼底俱是訝異。
這麼一副模樣更是讓人生疑,景陽沉不住氣,朗聲擺擺手:“老上君,到底怎麼回事,您倒是給個話啊?”
東華吞了口唾沫,低聲嘟囔:“天帝陛下有言,将……”
他吐詞不清,衆人聽得着急,景昭移步道:“老上君,您說什麼?”
“陛下禦旨,即日起,天帝一位由鳳皇接任,仙界衆君,皆奉鳳皇為尊。”東華被景陽一問,頓時提高了嗓門,中氣十足。
鳳染眉挑了挑,硬是忍了下去。
滿殿俱驚,唯有東華上君嚎叫的聲音在殿内回響,頗有些滑稽驚悚。
側殿,天啟朝上古看了一眼,道:“你早就猜到了?”
上古不語,突然擡首朝副座上的蕪浣看去。
到如今,蕪浣,天後尊位之于你,是否還如此重要?
在上古移眼的瞬間,滿殿仙君不是看向即将即位的鳳皇,反而齊刷刷朝天後看去。
敬天之召降下,即便是天帝也不容更改,若是仙界由鳳皇執掌,那天後又該如何自處?這個念頭一升起,衆仙君的目光就着實有些微妙了。
天後僵坐在副位上,感覺到殿上探尋的目光,眼中盛怒之色席卷而來,她看向金曜上君,厲聲道:“金曜,這是怎麼回事?陛下到底去了哪裡?如此重要之事,怎可随便降下一道旨意?”
敬天之召,在天後口中眨眼就變成了一道随意的旨意,鳳染眯眼,嘴角勾了勾。
“天後陛下……”金曜垂下眼,沉吟半響,突然轉身面向衆仙:“天帝留下禦旨,衆仙友過目。”
他手一揮,金龍神牌自掌中出現,緩緩升空,虛無的人影出現在衆人面前,天帝一身素袍,神态威儀。
鳳染亦沒想到天帝居然真的不出現,隻留下一道神力藏于金龍禦牌中,遂擡首朝空中看去。
“衆仙聽旨,今朕将天帝之位傳于鳳皇,衆卿受令之時,便是鳳皇即位之日。”
親耳聽到天帝的傳位之語,大殿上的仙君紛紛對望,一時不免有些慌亂。鳳皇雖為上神,但年歲尚輕,仙界重擔不知可否擔起?更何況仙妖之争迫在眉睫,天帝卻在這種時候突然遜位,着實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