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如豆,滿室檀香,鬥室封閉無窗,隻在中央放着一張小幾,上放香爐一座,油燈一盞,經書兩卷,一曰“黃庭”一曰“長春”。
幾後一名男子穿着件赤色道袍,正盤膝打坐,閉目呢喃。
“本命由天授,同參伴我行,逍遙兩相對,一道誦《黃庭》。赦曰:急急如律令……”
男子十指交叉,攏成一個籠子模樣拘着一物遮在面前,口中輕聲誦念不絕,偶爾對籠中之物吹一口氣。
經咒之音沉靜舒緩,配上香爐中袅袅升起的一縷青煙,有種說不出的靜谧虔誠之感。
“嗒,嗒嗒”三聲敲門聲此時卻突兀的響起,室内男子雙眉微皺,停了誦念,向外沉聲問道“何事?”。
“禀道長,領主大人求見”,門子的聲音從外傳來。
“噢?迎進來罷!”男子答道,然後無聲的歎了口氣,又念了幾句收功的經文,方才分開遮在面前的雙手,站起身來。
男子身量卻是不高,人又偏瘦,尤顯得道袍寬大,神色間略帶愁容,雖面目尚稱清秀,但看上去已不算年輕了。肩頭上立着一隻【指猴】,人手指般大小,毛色黑白相間,就是方才被籠在手中之物,趁着男子松手站起,順着衣物爬上來的,也學着男子面向房門,探頭探腦的十分靈動。
先進門的卻不是門子口中的領主大人\uf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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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而是兩個青衣小厮,合擡着一個沉沉的木質長箱,箱子古色盎然,一望便知不是世俗之物,還被兩道交叉的符紙打着封印。
道袍男子一見此箱,吃驚得面色一變,但隻一瞬間事,随後又平複如常,不過臉上的愁容不由更盛。
兩個小厮行禮後躬身退下,門外才走進來一位老翁,一進門便向道袍男子拱手道“秦某見過齊道長。不常來探望,道長勿怪。”嗓音中氣十足。
道袍男子趕忙還禮,說道“秦大人客氣了,貧道此地偏僻,勞動大人這般年紀往來奔波,想必甚是辛苦。倒是貧道過意不去才是。”
“哪裡哪裡”兩人又是一番虛套客氣,方才分賓主隔着小幾對坐下來。
道袍男子姓齊,單名一個休字,本是個孤兒,襁褓之中被遺棄在路邊,被一戶齊姓人家撿回家撫養。三歲時被驗出乃單靈根單本命的極品修仙體質,齊姓人家又是楚秦門齊掌門俗家親戚,便被帶到楚秦門中,由齊掌門親傳道法,悉心栽培。
誰知幾年下來,修真境界無有寸進,齊掌門帶着他多方求問,才知本命乃此世間無有之物,甚至根本找不到相似的同參,隻得絕了參悟大道的希望。
所幸被掌門親傳幾年,感情十分深厚,齊掌門看在舔犢之情,多加照拂,年紀漸大之後,作為掌門親信,被派到一個偏僻所在,專替掌門做一些隐秘之事。
到如今,年已二十有九,仍是練氣二層,修真界中最底層的存在,所修功法也改成了能延年益壽的長春功。
齊休招呼老者坐下,笑着說道“上次相見還是五年之前,秦大人風采依舊……”,話未說完,老者擡手虛按,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這種客套話你我說不着!說正事罷!”
老者語調突然嚴厲,相比剛進門時的客套有禮,好像換了個人一般。
齊休想不到對方變臉變得如此之快,不由語塞,臉上的笑意都還未來得及消去,十分尴尬。
老者姓秦,單名一個業字,雖然須發皆白,臉上褶子層層疊疊的,但是雙目炯炯有神,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筆直,完全看不出已有九十歲高齡,行止毫無老邁之感,久為上位者養成的威嚴氣度顯露開來,自有一番氣勢。隻是說話時面帶愠色,似乎有什麼事令他很憤怒。
齊休心中轉了數轉,大概明白了秦業之怒所為何來。
此事說來話長,楚秦門雖是道門,但是所處的修真界主人卻是儒家宗門大周書院,宗法規矩十分繁複嚴謹。
其中有一條,為了制止凡人政權之間殘酷無謂的戰争,凡人貴族隻能統治與其爵位相稱大小的領地,凡人作為修士的附庸,貴族的爵位也隻與庇護他的修真門派或者修士的實力挂鈎,互相之間不得攻伐與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