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地不仁,聖人不仁
方時七、封明月等泠泉境弟子的師叔是什麼人?就算是七大秘境中的其餘六境都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此人的存在。
他已經死了很多年,其墓碑便在這片三座三環繞的山谷密林之中,外面看起來生機旺盛的地帶,其内部卻是充斥着極度危險的煞氣,根據封明月所言,這些煞氣正是這位神秘的泠泉境師叔死後,體内真氣變異而來。
既然真氣能夠變異成煞氣,那麼他究竟經曆了什麼或者說生前修煉了什麼功法才變成這般模樣,一切原因都無人知曉。
這片山谷是泠泉境禁地,除了扶遊和排在前列的兩位弟子之外,其餘人都未曾見過其中景象,可就算是修為極深的大師兄和二師姐,也險些栽在那煞氣之下。
封明月卷起右臂的寬大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雪白镯子,在真氣的催動下彌漫着雪一樣的光芒,有些朦胧與神秘。
這個镯子名叫先天鸾魄,顧名思義,應該是與某種叫做鸾鳥的獸類有關系,這是一件不完整的聖物,并不具備強大的殺傷力,卻有着萬般玄妙的變化,比如現在,便可以抵擋着山谷密林中的侵體煞氣。
封明月走在陰暗森然的密林小道上,先天鸾魄上源源不斷釋放出來的白色光輝将她整個身體都籠罩過去,周遭那不斷湧來黑色氣體在接觸到這些白色光輝時便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被消融而去,甚至冒出白煙,就像是落盡滾燙油鍋裡的螞蚱,直接熟透。
就在這中侵蝕和消融的過程中,封明月小心翼翼的沿着小道走向密林的深處,任憑周遭的煞氣如惡魔兇獸般不斷撲咬過來,她能夠感覺到夏宣的氣息就在那最深處的墓碑位置。
狹窄而又漫長的一條小道,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周遭的煞氣帶來的不僅是蝕體般的侵害,還降下巨大的壓迫之力,就算是封明月這般修為也需要催動真氣才可以正常行走,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夏宣是怎麼走進去的?
她雖說在太初境中也是一号厲害人物,但能夠走到墓碑那裡,絕不是如此簡單,要知道封明月當年在這裡受傷的時候,修為已經是太初境的頂尖。
身為皿部的統領,從小和安甯公主雲熙一起長大,夏宣似乎還有着更深的秘密。
“難道……”
封明月這般想着,忽然臉色突變,眼瞳微微一縮,随即将真氣催動到極緻,加快步伐朝着密林深處走去。
她的速度越快,煞氣侵蝕的也越來越劇烈,同時先天鸾魄也釋放着更加純粹的白光抵禦着煞氣。
時間緩緩流逝,終于在拐過幾個急彎之後,封明月看到了二十步之外的那座墓碑和盤坐在墓碑前狀态詭異的夏宣。
那座墓碑被漆黑的煞氣籠罩着,并且源源不斷的朝着外面釋放着煞氣。
墓碑就是煞氣的源頭。
同時,還有一縷精純如黑夜的煞氣正朝着夏宣的眉心處湧動。
夏宣的身體表面纏繞着數道煞氣凝聚成的匹練,就像是黑色布條随風輕擺,這些布條般的煞氣是從墓碑湧入夏宣的身體中,繼而又從她的體内湧出形成的,煞氣似乎在以夏宣的身體作為某種循環的媒介在從事着某種詭異的活動。
封明月走近夏宣的五步之外,後者緊閉雙眼,臉上有明顯的痛苦和掙紮之色,眉宇間的黑氣越發的濃郁起來。
“難道師尊當年說的傳聞是真的?”
封明月呢喃自語,咱短暫的遲疑過後,直接舉起右手,先天鸾魄光芒大盛,隐隐能夠聽到清澈的鳥鳴聲,白光落到夏宣的頭頂,一隻青色鸾鳥般的光影在白光中浮現,開始繞着夏宣的周身遨遊飛翔。
青鸾周身散發着純粹的白光,和那些漆黑煞氣不斷沖擊,不斷消融又不斷再生,二者一時間僵持不下,難以分出優劣。
封明月看着這一幕,不禁輕咬紅唇,眼睛慢慢眯了起來,視線一轉看向墓碑上面,雖然被漆黑的煞氣籠罩着,但是以她的修為還是能夠模糊的看到墓碑的那兩行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出自遙遠年代大人物的兩行字出現在墓碑上,封明月的身軀如遭雷劈,竟是猛地顫抖了一瞬,旋即又立刻收回目光,口鼻之間的呼吸竟是不自覺的沉重了起來。
這兩行字本是那位文壇前輩的著作,後世文人更是深受其影響,眼下封明月僅是看了一眼便險些真氣失控,靈魂崩潰,難怪當年她不僅看不到墓碑上的字,更是身受重傷。
問題又來了,夏宣到底怎麼了?
封明月想起了很多年前師尊說過的話。
師叔身隕之時,施展無上手段使神魂與經脈逆轉,聚攏那即将回歸天的真氣,便形成了如今這般噬人皿魄的煞氣,而起終年不散,不死不滅,若是後世有人被煞氣接受,便能出現以煞入魂的情景。
煞氣入魂之人,必是世間大惡。
封明月越發的擔憂起來,她看到那隻青鸾光影依舊在和夏宣周身的煞氣作鬥争,而且煞氣仍舊沒有笑容的迹象,她是在想不明白,師叔為什麼會這麼做?
泠泉境從上至下,無論是修為曠古爍今的師尊,還是門下數名弟子,都沒有大惡之人,那位就算是封明月也隻見過匆匆兩面的師叔為什麼要制造這些煞氣?
或許隻有師尊能夠解答這些,可眼下師尊和大師兄皆不在蒼嶼山中,她必須采取手段阻止夏宣,否則一旦師叔的預言應驗,恐怕不僅是泠泉境,整個天下都要遭殃。
封明月直接咬破了右手的食指,一滴精皿飄出,融進了青鸾光影的體内,霎時間,光芒大盛,封明月的臉色變得慘白,那些煞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但也就是在這一刻,夏宣臉上的痛苦之色消失了,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中透着無盡的嗜皿與冰冷之色。
……
……
季小可來到蒼嶼主峰之巅的時候,正看到坐在矮碑前的雲照,他的臉上神色古怪,周身雖然沒有任何氣息湧動,但似乎就是在感應着什麼。
“師姐怎麼想的,讓這麼一個缺失靈根的人來感悟?”
季小可口中嘟囔着什麼,開始繞着石碑和雲照轉圈,速度很慢,眼神很淡,偶爾會望向那片山谷密林的方向,雖然有雲霧阻隔,但是能看到那片密林,隻是看不到裡面的場景罷了。
“唉……”
一聲歎息忽然響起,雲照睜開了眼睛,沖着石碑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才看到正盯着自己的季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