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到了夜半時候,小了很多。
這時候,微雨,俊馬擺了擺身子,甩幹雨水。
百君侯還在車廂裡看着卷宗,隻是看了許久,他終于發現自己的食指似乎一直都在微微顫動······
在看見那朵被折斷的白花之後。
這個毛病,隻有在小時候和白芳說過一次,連爹娘和弟弟都不知道,至少他從來沒有主動向他們提及。
想不到的是,這麼多年下來,竟然是想改也改不了,倒也是怪事一幢。
百君侯六歲起,從不外露情感,悲傷或者高興從來無人知曉,隻有白芳和百方侯,能夠通過他肢體的某些小動作,去知曉他的情緒。
握了握拳,撫平了顫抖。
内心的情緒,再度歸為平靜。
有人死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左使就在車廂外守着,隻是看着車廂内燭火不停,他想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決意提醒,便說道:“主上,這都一天一夜沒休息過了,您畢竟···四十三歲了,還是休息一會吧。”
“嗯,我知道了。”車廂裡傳來百君侯淡淡的聲音。
雖然應下,但顯然,百君侯沒有答應的意思。
白左使暗暗歎息,縱然是白氏天賦異禀,一代人裡總有人能成為宗師,雖然僅一二之數,但以平常來說,如此天賦,根本沒有任何武學世家能與之相比,可眼下的對于百氏的尋仙來說,地階上段都隻是馬前卒,真能依靠的,還得是宗師。
白氏每代一二宗師之力,仍顯得微薄,因此這千年來,百氏前五次尋仙,百氏都是耗費巨力,請天下宗師合力,才能在那絕地前行。
然而前五次尋仙,百氏對外,以及對那些召集來的宗師,都說行動的目的,是為了尋到修仙機緣,可實際上,那三次尋仙,百氏都隐瞞了,其實千年間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千年後的這場‘最後的尋仙’打下基礎的真相。
這次尋仙,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眼下,卻出了這麼大的變數,一時間,竟損失了三位宗師。
白左使歎道:“就是可惜了黑山客,徐國,流狐,還有黑天門的徐森這四人,他們本來都隻離天階隻有一步之遙,鬼醫現如今就在島上,如果用他的那個藥方,加上那四人的功底,或許能幫他們一舉突破,屆時,便不愁無人可用,也不勞主上如此費心。”
聽了這些,車廂内卻傳來百君侯與白左使截然不同的看法。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嗎?”
“主上,難道屬下想的不對?”
“你錯了。”
白左使微微皺眉,并不懂自己錯在哪裡。
百君侯則緩緩道:“鬼醫的奇毒迫脈之法,詭谲無比,确實有可能一個小天階成為宗師,但旁門左道,終究是旁門左道,用這種法子成為宗師,終究比不得正宗。”
“主上,屬下認為,至少比無人可用要好。”
“你聽說過古代鑄劍大師‘将離’的故事嗎?”
忽然說起這樣一位幾千年前就已經作古的人,白左使有些摸不着頭腦,但畢竟他是用劍,愛劍之人,自然對那位鑄劍大事的故事,并不陌生。
傳說這世間的第一把劍,就是将離所造,因此他也被後來的曆代鑄劍師們奉為祖師。
然而和所有的需要時間鍛煉的技藝一樣,将離的第一把劍,雖然已有了劍的雛形,不過不論是鋒銳程度還是堅固程度,都不算很好。
但他沒有放棄,繼續鍛煉着自己的技藝,從雛形到名品,一把把傳世名劍依次誕生,甚至到了後來,世人發現,将離的一柄随意之作,放到天下,也是難得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