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雞城,城主府内院。
午時的陽光分外妖娆,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也感受不到有風,空氣仿佛凝滞了,秋季裡像這樣的燥熱是很少見的。
城主妙手步履蹒跚,背着個手來回在庭院裡踱步,他的心情正如此刻的氣候,燥熱不安。
“城主,信我已經給大小姐發出去了,可她還是執意要回來!”
妙手的身後,姜雲子的聲音突然響起,興許是想得太入神,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竟吓了他一跳。
“唉,這死丫頭!”妙手回過神,歎了口氣,埋怨道:“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卻偏偏要這個時候回來,這不是給我添亂嘛!”
話是這麼說,不過他心裡倒還是挺欣慰的。自從微醺去終南山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說要回家探親,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嘛,哪能不疼?
可他擔憂的是,他這個寶貝女兒喜歡多管閑事,這大周都快亂翻天了,除了叛軍就是盜匪猖獗,流民四起冒充悍匪,到處打家劫舍。
微醺雖是大家閨秀,也識得體面,可就是太過于争強好勝,用城主的話來說就是頑固。
他也想念自己的女兒,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卷入這場紛争。當初同意她去終南山修行,目的也就是為她尋一塊清靜之地,學些本事日後好繼承他的衣缽。
“城主,這大小姐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姜雲子無奈道:“她說什麼時候要來什麼時候要走,誰也攔不住呀!”
“也罷。”
妙手轉過身,看向姜雲子,叮囑道:“沿途多加派一些人手,現在外面不太平。”
“放心吧!”姜雲子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唉。”妙手還是一個勁兒地歎氣。
姜雲子問道:“城主是擔心大小姐的安危?還是憂心叛軍的事兒?”
妙手頓了頓,臉上一片陰沉,與此刻火辣的天氣顯得有些不入流,語氣渾厚道:“兩者皆我憂啊!”
姜雲子豁然道:“城主,其實這也沒什麼可憂愁的,大小姐在終南山修行那麼久,想必也是有些修為的人,不但能保護好自己,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呢!”
說到這裡,姜雲子猶豫了片刻,還是道:“至于叛軍的事兒嘛,我們目前隻能在朝廷和叛軍兩者之間周旋,反正它們誰輸誰赢對咱們都沒多大影響……”
聞言,妙手突然來了精神,興奮道:“對呀,不管這些啦,反正今天我的寶貝女兒要回來,這才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兒,其他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姜雲子淡然一笑,“城主,馬已備好,您是要親自到城門口迎接大小姐嗎?”
“那是當然啦!”城主面露喜色,高興得像個孩子,“我都那麼久沒見我的寶貝女兒啦,當然要親自出城迎接。”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微醺都這麼大的人了,不能再嬌生慣養,況且她現在是修行之人,以後還得繼承自己的衣缽呢,得讓她學會孤獨。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城之主,他确實是孤獨的,至于何種孤獨,隻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很難體會得到。
姜雲子在前面走着,忽然他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别過頭時竟發現城主站在原地不動,“城主,你怎麼不走呀?”姜雲子有些不解。
“不去啦!”城主淡聲道:“讓那丫頭自己回來吧,你去把沿途安插的人手都撤了吧!”
“啊?”姜雲子一臉茫然,失聲道:“不去啦,還把人也撤了?”
“嗯。”妙手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一抹狐疑。
姜雲子也搞不懂城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完全不像城主平日裡的風格呀,不過他還是照辦了。
……
……
寶雞城外,五裡崗。
驕陽似火,枯黃的枝葉上,那肉眼可見的熱氣,宛如一塊塊透明的幕布,傾倒在上面,那葉子似是不堪重負,竟滋溜溜地落下。
樹葉墜落到幹草尖上靜止不動,很快便堆疊起一層薄薄的輕紗。若是有風它便會掀起至空中,攪拌成塵埃。
微醺站在五裡崗山頭上,遠遠地眺望了一下那座熟悉的小城,雖然很熱但她的臉上卻挂滿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