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之音響徹。
畫戟城中,方才那些百姓的哀嚎聲,也更加的凄厲。
站在鐵匠鋪外的三人,根本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隻知道一瞬間天地色變,穹頂的黑雲壓下,墜入鐵匠鋪中,宛如神迹。
三人面露驚駭之色,還不待他們想明白其中就裡,一陣巨大的力量波動,忽然自那鐵匠鋪中蕩開,朝着四周席卷而來,姬師妃眼疾手快,白龍劍在那時出鞘,被她握于手中,一股浩大的劍意從白龍劍雪白的劍身中湧出,朝着四周鋪散開來,在衆人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劍意屏障,湧來的力量波動被隔絕在外。
但饒是有劍意傍身,三人依然身形不穩,需得運集起周身力道,方才能勉強站定身子。
而也是随着這股力量波動的蕩開,籠蓋在鐵匠鋪上的布棚也在這時被那股力量所卷起,在罡風之中被撕成粉碎。
那那鐵匠鋪中的情形也在這時映入了衆人的眼簾。
周珏與衛蒛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顯然是受了重傷。
這樣的情形與方才李丹青的猜測如出一轍,但此刻的李世子卻沒有喜事去感歎自己的神機妙算。
他與姬師妃三人的目光都在那時被立在鐵匠鋪中心,那個名為衛骧的男人所牽引……
隻見衛骧雙目盡赤,神情猙獰,此刻他将手中的刀坯高高舉起,穹頂之上的黑雲湧動,一道道黑色的氣息從畫戟城的各處宅邸湧出,彙集于黑雲之中,黑雲在那些氣息的彙集之下,開始不斷旋轉,漩渦的中心化作一條長蛇被那刀坯以虹吸之狀,不斷吸入刀身之中。
而随着這個過程,那刀坯之上的火紅之色開始退去,一柄與朝歌劍如出一轍的黑色刀刃漸漸顯露身形。
“不能讓那把刀出世!他正在吸納畫戟城中百姓的生魂!”姬師妃在這時沉聲說道。
白龍劍一震,劍意四起,隻見她腳尖點地,身子便在這時暴射而出。
一道白龍虛影,與她殺出的身形交彙,伴随着一聲白龍長吟,姬師妃氣勢如虹。
夏弦音也點了點頭,黑色的雙刀從袖口滑出,被她握于手中,她很明白自己的修為無法與衛骧正面抗衡,于是乎便很明智的選擇了從側方靠近,準備在衛骧與姬師妃交手之時,尋找機會,一擊制敵。
身旁的二人就這樣殺了出去,站在原地的李丹青一時間有些不太适應,他掏出了朝歌劍,擺開了架勢,但看了看氣勢洶洶的雙方,又縮了縮脖子,悻悻的将朝歌劍放回了背後,然後尋到一處還算隐蔽的角落躲到了後面。
天大地大,我命最大。
李丹青在心底暗暗說着。
而這時沖殺在正前方的姬師妃已然來到了那衛骧的跟前,白龍虛影在那時一聲長嘯,湧入白龍劍中,周遭磅礴的劍意随着此舉也裹挾到劍鋒之中,化作陣陣罡風,這一劍威能巨大,而衛骧似乎沉浸在完成夙願的驚喜之中,對此并無察覺。
眼看着這一切劍鋒就要刺入衛骧身軀的刹那……
轟隆!
穹頂之上忽然有一道雷鳴之音炸響。
暴雨傾盆而至,雨來得極快,一瞬間,姬師妃與衛骧之間的便被一層密密的雨簾所割開。
姬師妃修為與心性都極為了得自然不會被這般變故所影響,她的劍鋒繼續向前,劍身上所裹挾着的浩大劍意,将眼前的雨幕撕開,将那些顆粒分明的雨珠攪成更加微茫的水粒。
但就在這時,那些爆開的水粒忽然間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所牽引,化作兩隻手掌,然後手掌朝中合十,将姬師妃刺向衛骧的劍穩穩接住。
這般變故是姬師妃不曾料想的,她先是一愣,還想發力,但那雨水化作的雙掌猛然發力,姬師妃劍身一顫,身形便在那時暴退數步。
她臉色蒼白的看着那雙雨水化作的手掌,心頭若有所悟。
“溟渤天君功!”
“公孫秋雨!”
她低聲說道,那雙手掌周圍的雨水頓時散去,一位身着藍衣的老者身影便在這時浮現在那處。
老人長須及兇,膚色卻異樣的雪白,憑空立于暴雨之中,漫天雨水卻仿佛擁有靈性一般,在落入他的身前時,自動朝着四周避開。
他微笑着看着姬師妃,笑道:“長公主果然見多識廣,老朽這點拙劣的法門,瞞不住長公主的慧眼。”
桑山山主公孫秋雨,雖然在目睹了畫戟城的狀況後,衆人對于公孫秋雨是否已經被永生殿收買之事,早已有了定論,但一位武君級别的強者在這個時候參與到這樣的大戰中,對于姬師妃一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姬師妃想到這裡,臉色愈發的難看:“我武陽朝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助纣為虐?”
面對姬師妃的質問,公孫秋雨笑道:“人間富貴,長則百年,短則甲子,無非便是白馬過隙之間……”
“誰不想要永世逍遙?”
姬師妃皺起了眉頭:“公孫秋雨,你可是聖山山主,也會相信永生殿那長生不老的缪談?”
“老朽隻信眼見為實。”
“長公主若是如老朽一般,也見過神殿施展的神迹的話,想來也會如老朽這般,迷戀不已,隻可惜,長公主生錯人家,沒有這機會了。”公孫秋雨這般說着,似乎是想起了他所謂的神迹,眸中在那時閃過一絲狂熱之色。
“此刀一成,武陽必定大亂,屆時我神殿會吸納更多信徒,永生之路就在眼前,隻可惜長公主也看不見了!”
公孫秋雨這樣說着,一隻手猛然朝着姬師妃張開,随後漫天的暴雨仿佛被一股力量所牽引,盡數朝着姬師妃襲來。
姬師妃的臉色一變,手中的長劍一震,白龍劍意席卷開來,那頭白龍虛影也在這時浮現,發出一聲長嘯,在姬師妃的身前遊弋,抵禦那些雨粒的襲殺。
白龍之相看上去聲勢浩大,但在暴雨的攻勢下,卻發出陣陣凄厲的長吟,無數暴雨擊打在它的身上,它的鱗甲碎開,幾次試圖沖開暴雨襲來的攻勢殺向公孫秋雨,卻又一次次被擋了回來。姬師妃也面色蒼白,武君之位與神河境修士之間如隔天塹,更何況她的身上始終帶着傷勢,讓本就不敵的場面更加的不堪。
……
李丹青雖然難以參與到這樣級别的戰鬥中,但這并不妨礙他看出此刻姬師妃已經落了下乘,再打下去,落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雖說在這般局勢的大戰中,沒有人會去在意李丹青的存在,但本着小命要緊的李丹青,還是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來到了一旁的夏弦音的身側。
此刻畫戟城城内,狂風大作,呼嘯的風聲與那些畫戟城中百姓的哀嚎聲彙集在一起,響徹不絕,整個畫戟城都好似淪為了人間煉獄一般。
李丹青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夏弦音的身旁,他看着雙手握緊雙刀,目光冷峻的少女,心頭一緊,暗道這小妮子可千萬不要一根筋,他趕忙說道:“小弦音,事不可為,風緊扯呼,咱們趕緊溜吧?”
夏弦音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極惡刀要吞噬着畫戟城中十幾萬人的性命,方可成刀,這時走了,這十幾萬人怎麼辦?”
“刀成之後,必定造成大亂,數以百萬計的百姓亦會蒙難!”
“我不能袖手旁觀!”
夏弦音的态度極為堅決,李丹青當然了解夏弦音的性子,但他還是心有不甘的言道:“那公孫秋雨可是武君啊!咱們能做什麼?這上去還不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夏弦音轉頭直直的看向那處,目光越過正在打鬥的姬師妃二人,沉聲說道:“公孫秋雨正被長公主拖住,我有機會殺了衛骧!至少破壞他的祭刀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