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上的世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幹涸絕境,龜裂的灰色大地以及漆黑的天空構成了世界的全部。
不但沒有生命迹象,甚至連元素的流動力量也微弱而遲緩,時間也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仿佛亘古的歲月已經來到了盡頭。
但是這就是世界的全景,圍繞在圓柱形的大殿牆壁上的繪卷形如死寂。
直到來自下方的天外之物緩緩浸入,停滞的世界方才運轉起來。
七彩斑斓的萬靈之祖最先進入繪卷,它的出現直接為灰黑色的世界注入了色彩。
龜裂的大地開始隆隆震動,從縫隙中迸發出洶湧的火焰與岩漿;天空覆蓋上薄薄的雲層而呈現蔚藍,雲層時聚時散,濃烈時便為大地帶來一場豪雨,稀薄時則透出燦爛的陽光。
然而生命并沒有就此降臨。
直到赤身裸體的壯漢浸入繪卷。
那壯漢的身體分化成無形之物,覆蓋到了繪卷深處,于是雨後的大地萌生綠意,而從綠蔭之中,飛禽走獸逐漸密集起來。
繪卷上的一切都變得鮮活,飛鳥開始翺翔,獸群在暢快奔走,而當身穿白袍的人也降臨世間,繪卷上便出現了人。
最初的人類隻是大地生靈中微不足道的一員,并不比别人強壯,也沒有龐大的數量優勢,盡管他們靈巧而擅用工具,但較之天然就能呼風喚雨的生靈并無優勢。
然而更多的天外之物開始不斷浸入。
鬼影一般的奇術來了,于是人類學會了這種詭計,初步碰觸到了時空之域,而與時空之域的碰撞萌生了智慧。
智慧開始勾連萬物,那些早已浸透繪卷的天外之力被逐一抓取出來,成為人類的力量。人類變得更加強壯,更加聰慧,能夠呼風喚雨,而随着生死的界限被靈界所打破,人類便勢不可擋。
最後浸入這個世界的是魔族,然而魔族的出現遠比曆史記錄的要早,在人類還處于百家部落分散時,魔族已然在這個世界落腳,但它們隻是默默旁觀,并沒有幹預人類文明的繁衍,顯得若即若離。
直到人類文明進入統一的巅峰,人魔之戰才正式拉開帷幕。然而從曆史繪卷上看,魔族并沒有在逆轉之戰後真的節節敗退,它們隻是将自己的存在悄無聲息地浸染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大戰結束,魔族退出曆史舞台,卻将自己的顔色永遠留在了人類身上。
至此,繪卷終于不再變化,而觀衆也如夢方醒。
藍瀾怔了一會兒,忽然道:“诶,等等,聖龍大人呢?!”
巫祝口中的聖龍,自然是那位有着天空色身影,體态修長的聖山守護神。而随着藍瀾開口,人們也才意識到,方才的曆史繪卷中,生動地呈現出了各種天外之物如何浸染這個世界,卻唯獨沒有提及聖龍的存在。
“那邊。”白骁第一時間找到了答案,伸手指向繪卷一角。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高山上,蔚藍色的青龍盤踞在山巅,居高臨下地審視這個世界……然而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她是如何浸入這個世界的!
“這是什麼意思啊?”藍瀾不解。
清月歎息道:“無論如何,這副繪卷想要呈現的故事是非常簡單明了的:人類的文明是在天外之物的浸染下才得以形成。或者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天外之物的造物。而聖龍也隻是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我們還無法理解的角色。”
藍瀾問道:“你信嗎?”
清月說道:“至少可以姑且記下來,關于這個世界的起源之論,目前沒有任何足夠可靠的說法,這副上古繪卷未嘗不是一個有趣的猜想。”
頓了頓,清月又說:“而我本人很認同這個猜想。”
清月的認同,至少對在場的幾個人都有莫大影響,藍瀾輕輕點頭:“原來如此,這樣……倒是有很多事都解釋得通了。”
白骁則伸手握緊了骨矛,隻感覺在火焰王庭中曾經流淌過的觸感,又滋生出全新的變化。見證了曆史繪卷上的内容後,百家之力仿佛迎來新生。
然而繪卷并沒有到此為止。
就在曆史的變遷結束以後,繪卷上的畫面陡然縮小,環形的世界迅速聚攏成一個微不足道的光球,球體表面覆蓋了厚厚的樹冠,以及湛藍色的穹頂,與外界隔絕開來。
而更多的光點則在周邊點亮。
它們五彩斑斓,形态各異,仿佛寓意着一個個全新的世界。
“這是,大千世界?”藍瀾問。
清月說道:“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在世界的邊界以外,還有更多的世界。不過迄今為止我們都無從肯定,也無從觀察,隻能憑借隻鱗片爪的線索去推理猜測。”
清月的話音未落,就感到身邊氣氛忽然變得凝重。
白骁握緊骨矛,身上迸發出一陣令人戰栗的殺意。
“小白?”清月有些莫名,但下一刻她就理解了白骁的警惕。
繪卷中的世界又開始變化。
那些綻放在人類世界周圍的光點,忽然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