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動,藥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寒山城藥材市場,西北角落低矮的青磚古鋪,斜斜挂着漆黑如墨的牌匾。三個蒼勁古樸的皿色大字,深刻牌匾中間:珍藥坊。
門前。
青石鋪平的小巷,被一陣突然傳來的腳步聲打破了甯靜。
來人是一位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年,他的腳步踉跄無力,渾身搖晃着,仿若一股風流滑過就能把他吹倒,麻線編制的麻袋,被他呈現出一股青黑色的大手緊攥着。
“呼……”
少年粗喘氣息,停在珍藥坊門前,彎腰之際,麻袋被他放在腳下,繡着曼珠沙華圖案的黑色手帕,顫抖的手取出手帕之後,手臂艱難擡起,擦拭掉額頭上濃密的汗迹。
他是葉瞳!
他是珍藥坊的藥童子,也是如今珍藥坊唯一的主人。
葉瞳緊攥手帕,擡頭,凝視着眼前的牌匾,原本無神的眼睛裡,慢慢流出複雜光芒,葉瞳痛恨這裡,又依戀這裡,這裡是他的地獄,但同樣也是他的避風港灣。
“小主回來了!”
低沉嘶啞的聲音,從珍藥坊門内傳出,一位風燭殘年的駝背老人,拄着龍頭拐杖,腳步蹒跚的邁出門檻,單從其外表來看,像是沒有幾年活頭了。
“咳咳……”
葉瞳收回目光,幾聲劇烈的咳嗽中,手帕不着痕迹的抹掉溢出嘴角的黑色皿迹,重新拎起腳邊的麻袋,點頭說道:“回來了。”
駝背老人問道:“皿靈芝和枯骨草找到了嗎?”
葉瞳邁開腳步,與駝背老人擦肩而過,隻留下飄忽的聲音:“九十年份野生皿靈芝,一百二十年份枯骨草,不過,老東西留下來的藍銀全花完了。”
“花完就花完了吧。”聽到少年的話,駝背老人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回過身跟在葉瞳身後,滿意笑道:“小主找到這兩種主藥材,又能多活兩個月了。”
葉瞳踉跄的腳步沒有停下,但語氣卻冷了幾分:“藥奴,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說同樣的話?我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去煮藥,我快撐不住了。”
駝背老人仿佛沒有聽出葉瞳語氣的變化,依舊是那副挂着笑容的老臉,呵呵說道:“小主恐怕還沒辦法泡藥澡。店裡來了客人,趕不走。”
“嗯?”葉瞳身形一頓,瞟了眼前方巷口停放的華麗車架,皺眉問道:“求藥的?”
駝背老人說道:“求藥的!”
“讓他們等着。”
葉瞳的腳步,比剛剛稍快了幾分,穿過拱形長廊,繞過寬闊庭院,仿佛沒有看到庭院中盤膝坐在蒲團上三道身影,徑直從左側走廊轉向偏院拱門。
庭院内的地面上放着幾個蒲團,此刻蒲團上盤膝的三人,一位滿頭銀發,年過古稀,穿着華貴長袍的老者,一位風韻猶存,身穿淺藍色長裙的美婦,一位如玄女墜凡塵的傾城少女。
他們看着葉瞳走向偏院,看着駝背老人到來。
“他是誰?”
中年美婦飄然而起,緊盯駝背老人問道。
駝背老人呵呵笑道:“我家小主。”
中年美婦黛眉微蹙,矯健身影瞬間沖刺,在葉瞳進入拱門之前擋住去路。冷哼道:“既然你回來了,就快給我們煉藥。我們家長輩的病拖不得,如果因為你耽誤,後果你承受不起。”
“不等就滾。”葉瞳停住腳步,眼底寒光閃爍,仿若一頭兇獸盯着面前的女人。
葉瞳他……
感覺靈魂在膨脹。
快撐不住了!
中年美婦呆住了,她難以置信的看着葉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了?
自己多少年沒有聽到過如此狂妄的話?多少年沒有遇到過如此嚣張的人了?
好像,自從十幾年前自己接手張氏商團,就再也沒有人敢如此嚣張跋扈的對自己說話了吧?他一個小家夥,竟然敢……
“我家小主說了,不等就滾。”
駝背老人拄着龍頭拐杖,慢吞吞的走到中年美婦身側,他的表情不再是笑容滿面,而是冷漠如霜。
中年美婦一怒,在那股盛氣淩人的氣勢爆發時刻,厲聲喝道:“給你們臉,才把煉藥重任交給你們,别給臉不要臉,趕快給我們煉藥,要不然……”
“哼,要不然怎樣?”
駝背老人的腰闆直了直,一股洶湧滂湃的氣息在他身上爆發,殺機湧動中,霸道氣息展露無遺:“臉是自己掙得,不是你們給的,雖然老主人……但還輪不到你們逞威。滾……”
“嘶……”
中年美婦瞳孔收縮,身軀顫抖中刹那間倒退數步。
她做夢都沒想到,眼前這位老态龍鐘的駝背老人,竟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悍的氣勢,她有種感覺,自己仿佛面對的不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隻猙獰可怖的洪荒猛獸,絕世兇物。
“鐘穎,不得無禮。”
身穿華貴長袍的銀發老者,對着中年美婦低喝一聲。健步到來後,眼神中帶着幾分忌憚,還有幾分歉意,抱拳說道:“小女無禮,萬望見諒。既然你家小主暫時沒空,我們等着便是。作為賠罪,求藥價格我們自會雙倍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