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兄弟二人心意相通,為了羅天三局準備了無數年,棋力和我們這種使用精神力強行窮舉的笨拙辦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還是我等更期待兩位在羅天三局上的表現啊。”敬子墨亦是毫不客氣的對林氏兄弟報以誇贊。
“道友太過自謙了,”林氏兄弟笑呵呵的說道。
幾人相互攀談,亭子之中無比熱鬧,氣氛融洽。
“我們兄弟雖然心意相通,這有時候是好處,但有時,卻也是限制。”兄弟二人中的兄長林鑄歎着氣說道。
“是啊。”臉上有刀疤的林譽亦是認真的點着頭。
敬子墨微微一沉吟,眼睛一轉,突然落在了葉天的身上。
“我們二人這場已經下了數天,消耗甚巨。林木道友可還沒有出手,既然如此不妨讓林木道友來與你二人下一局!”敬子墨一臉情真意切的說道。
“是啊,三位同姓,都是散修,今日又齊聚于此,不得不說也是莫大的緣分,”敬子墨的提議得到了季星辰的附和,開口說道。
林鑄和林譽對視一眼,沉吟片刻。
“若是以二對一,難免對林木道友不公,我兄長棋藝稍高我一籌,不如就讓兄長來吧。”林譽稍微欠了欠身說道。
“還要看林木道友的意思,”林鑄目光溫和的看向了葉天。
葉天心道既然已經決定去那羅天大會上看一看,提前适應一下也是應當,便沒有推辭,上前落座。
将之前敬子墨和季星辰兩人的殘局收拾掉,然後是正常的猜子分先。
其實像是對敬子墨季星辰這種靠着精神力蠻橫的進行窮舉的下法,肯定是最開局的消耗最大。
原因很簡單,因為開局的子少空多。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當局面上落下的子越來越多,空越來越少,消耗肯定會越來越少。
根據之前觀察敬子墨和季星辰兩人的對局,葉天已經能夠推論出,當修為正式超過問道巅峰,達到真仙層次的時候,修士的精神力已經足以靠着窮舉之法,将整盤棋規規矩矩的下完。
如果那羅天三局真的是這樣,基本上對于真仙以上的修士,就基本失去了難度。
因此實際上的羅天三局,必然沒有這麼簡單。
窮舉之法,應該隻是可以入局,而無法破局。
而眼前的這場棋,單純使用窮舉的辦法葉天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精神力的層面将林鑄徹底碾壓,那這場棋對于葉天而言就失去了意義。
葉天不可能消耗自己的精神力,浪費自己的精神力隻為了教育一次林鑄。
因此開局之後,葉天根本就沒有調動精神力進行窮舉之法,而是按照他知道的棋局定式和技巧,開始布局。
也就是實際上,林鑄現在在和一個懂棋的普通人下棋而已。
因此,一開始葉天落子非常的快。
通常是林鑄經過長時間的推演和計算落下一子之後,葉天在十餘息之内,便落下了一子。
于是林鑄繼續開始皺着眉頭長時間的思考。
對局中的兩人如此,在旁邊的圍觀的敬子墨等人,一開始是充滿了意外的。
葉天落子的速度之快,讓他們誤以為這就是葉天的窮舉和推算速度,讓三人陷入了極大的驚訝之中。
三人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濃濃的意外。
“開局的速度應該最慢,結果這林木道友為何這麼快!這怎麼可能?!”敬子墨向季星辰和林譽傳音道,其難以置信的聲音在後面兩人的腦海之中響起。
“這位林木道友剛才一直話語極少,難道是他在扮豬吃虎?”季星辰皺眉傳音道。
“極有可能,我看不透他的修為,他應該是在我的層次之上,季星辰道友的修為最高,不知道你能否看出他的層次?”林譽傳音問道。
“看不透,我之前一直以為他隻是為了自保,刻意隐匿了自身修為。”季星辰傳音道。
“你可是問道巅峰,難道這林木道友已經是真仙修士?”敬子墨傳音道。
“但這星羅城以及周圍七大主城的範圍之中,真仙修士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還沒有聽過一個叫做林木的。”季星辰不解道。
三人充滿了心思,而正面和葉天對弈的林鑄心裡壓力就更大了。
看着又一次耗費極大精神力推算而出落下的一步,葉天又在十餘息之内,落下了一子,林鑄已經在暗暗咬牙。
“看來遇到了高人,”林鑄面無表情,但心裡已經升起了濃濃的忌憚。
将心中的思緒全部排解掉,林鑄将全部心神專注的放在了棋局上。
葉天則依然按部就班的以自己的節奏來。
其實就算不調動精神力使用最簡單枯燥的窮舉,葉天自身的棋力也是極深的,不管是定式還是技巧,都是信手拈來。
一時間,葉天悠然自得的模樣,也是和對面盯着棋局苦大仇深的林鑄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讓旁邊圍觀的敬子墨三人亦是心中贊歎。
時間緩緩的推移,從白天到了晚上,一夜過去,太陽重新升起。
葉天的速度是很快的,但林鑄卻是因為心裡的忌憚,越下越慢,到現在,也才下到了四十餘手,也就是說雙方就落了二十幾個子。
其中葉天用的時間,可能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雖然這個時間實際上已經不算短,但相對于林鑄那漫長的思考所耗費的巨量時間,就仿佛是白駒過隙一般短暫了。
但葉天對面的林鑄和圍觀的敬子墨等三人,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在一夜的觀棋之中,他們終于推翻了一開始的觀點,開始轉變了态度。
“看來真的是我等多慮了,”季星辰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林木道友的棋,走的很散,很亂,太過随心所欲。”
“我們的窮舉,是考慮到了棋盤上每一個空餘的點位,思考在其上落子的可能,從而再推演下一步,一直到将整盤棋推演完畢,在所有落子的可能之中,尋找最完美的那一步。”
“但林木道友不是,所以他的落子很快很快,快到讓我們誤以為他的精神力已經強大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林譽微微搖着頭說道。
“所以,林木道友應該不是扮豬吃虎,他也不是什麼真仙修為的強者!”敬子墨歎了口氣說道。
“再看看吧,說不定還會有轉機。”季星辰說道。
“言之有理,”幾人點了點頭,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棋局上。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對面的林鑄也看出來了,葉天的棋并不像是使用窮舉之法那麼完美,那麼有序。
但葉天卻并沒有改變自己的下法,也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的下法。
這局棋,他本身就是為了看看自己的棋力,熟悉下棋的感覺,讓自己開始投身到這件事情上。
當然,葉天也并不是一直落子這麼快。
有的時候,他也會花費較長的時間進行思考,但這種思考無關于精神力,無關于那蠻橫粗暴的窮舉,隻是最簡潔,完全憑借着直觀的感覺,用整盤對局的形勢,來尋找自己的落子之處。
簡單的來說,假如葉天和林鑄在計算一個刺入雲霄的高塔的高度。
林鑄就是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然後将自己走過的步數慢慢的相加,最後得出一個數字。
而葉天則是一直站在極遠的地方,遠遠的觀望着這座高塔,然後以自己掌握的經驗和技巧,直接得出一個其高度。
前者是從局部到整體。
而後者,則是從整體到局部
但是一個棋藝精湛的凡人,是很難戰勝一個問道境的強大修士的。
慢慢的,随着棋盤上的子數越來越多,葉天似乎開始落在了下風。
對面的林鑄落子一子,長舒了一口氣,擡起頭來。
他雖然一直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之前的眼神是嚴肅凝重的,現在明顯輕松了起來。
旁邊圍觀的三人看出了林鑄已經在局面上取得了領先,也都是紛紛輕松了起來。
畢竟他們的下法都和林鑄一樣,具體的水平應該也是相似,而葉天則是采取了不同的下法,随心所欲的下法。
兩者的不同讓三人在看棋的過程中,下意識的就将自己代入了林鑄的那一邊。
如果林鑄真的連葉天這麼下都下不過,那豈不是說明他們幾個的棋力,也不夠看?
“林木道友這樣的下法還是不行啊,這一步落下,林鑄道友的領先已經到了三目,這已經是很大的領先了。而窮舉之法的特點就在于穩紮穩打,如果取得了優勢,根本不可能再有機會留下。”敬子墨認真的說道。
“我倒是很好奇林木道友選擇這種下法的原因。”林譽雙手抱兇,沉吟着說道。
“沒有人在明知道有更優解的情況下選擇稍弱的那個,我想林木道友沒有使用窮舉之法的原因,應該已經很清楚。”季星辰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