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結束?”李辛夷訝然一聲。
李楚這一晚上的……一次又一次……始終也不結束。
他倒是一直面色如常,可李辛夷覺得有點頂不住了。雖然也不太需要自己動……但是一波接一波的也很累啊。
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而後,就聽李楚道:“山神有問題。”
“啊?”李辛夷頓時一驚。
“起初,我就覺得山神廟中似乎有些不對。隻是那裡的功德祥雲過盛,掩蓋了其他的氣息。”
“方才,看見這鬼王用僵屍的屍氣掩蓋自己的氣息,潛于地下。我突然想到,山神廟的功德雲霞,也是一樣的手段,其中藏着的……是屍氣。”
“鬼王将這些僵屍埋在地下,不外出活動,就可以極大減少對人類精皿的需求。”
“這仙人洞裡有蠻族年年祭祀,它們根本不需要外出狩獵,更不需要翻過殷砀山脈。”
“反而是山神廟裡的詭異……”
“若是也有對人類精皿的需求……”
“就很可能與任家集一年鬧一次的屍禍有關。”
“你是說……”李辛夷皺眉道:“山神大人包庇僵屍,讓它每年下山去任家集害人?可是……他可是開國将軍英魂顯化的山神,終年庇護百姓,怎麼會……”
“我不知道。”李楚搖頭:“其中緣由,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但是這種可能性很大。這麼多年來朝天阙始終找不到那屍源,非常奇怪。可那屍源若是藏在山神廟裡,那就合情合理了。”
“我們要再去山神廟?”
“嗯!”
李楚一轉身,說走便走,一襲青衣利落。
李辛夷略帶猶豫地跟上去。
若是斬妖除魔,她倒是毫不猶豫。
但是李楚現在說那位德高望重的山神大人有問題,她就難免有些踟蹰了。
就算李楚說的對……
可那陳開疆除了是此間山川正神,還是一位河洛太祖敕封的開國将軍啊!
這要如何對付?
不過想想她也釋然了,這并不需要她來思考。
今天晚上,她隻不過是一個司機罷了……
花枝升空,重新回轉殷砀山脈。
夜幕依舊深邃,月亮尚未走遠。
這短短的時間裡,二人大鬧一場又揚長而去。
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仙人洞,内裡一片狼藉……
……
重新回到山神廟。
李楚當先踏入其中,昂首看向正上方的神像,目光平靜。
方才尚在半空,他就用心目幾次掃過這山神廟。在這濃郁的功德霞雲之中,确實藏匿着絲絲縷縷的屍氣。
就像是數不清的功績下,那一抹淡淡的罪惡。
李辛夷看看他,再看看那神像,有些害怕但又隐含期待的樣子。
就聽李楚朗聲說道:“請山神大人現身相見。”
後天神祇并不是什麼無上存在,在他的地盤裡,隻要你求見他都能聽見,隻不過看他願不願意現身罷了。
不多時,就見山神像上亮起光華。
“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仙人洞中的鬼王已然授首。”李楚淡然道。
“哦?”
山神身形顯露,威嚴深重,略有驚疑。
“你們居然能殺了赤鬼王?”
他果然知道那鬼王的存在。
李楚反問道:“山神大人……是不是希望我們被那鬼王留在仙人洞中?”
山神凝眉:“此言何意?”
“我想問……”李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反問:“山川正神、開國将軍,包庇縱容僵屍作亂,該擔當何罪?”
山神表情不動,吐出一句:“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嗎?”李楚直視着他:“你那神台之下,屍氣隐現,卻是多少功德雲霞也遮不住的。”
山神沉默。
半晌。
他才緩緩說道:“我為河洛立過功,我為太祖流過皿……”
李楚靜靜看着他。
他曾經開疆拓土的功勞與這八百年守護殷砀山的功績,是絕對抹殺不掉的,這山神廟的濃郁功德足以說明。
但……一碼歸一碼。
“當年我死之後,化為山神。卻不知我兒子在家鄉為邪祟所害,變成僵屍。我陳家,居然就此絕後。原本應該将他焚燒而死,我卻實在不舍……就托人将他押送而來,原本是想看他一眼,再親手誅殺。可是實在不忍下手……便将他點化靈智,帶在身邊。”
“這數百年來,我一直令他藏匿在此,少加活動。可是他對精皿的需求,卻越來越旺盛……”
僵屍由人所化,必須吸食人類精皿方能存活,是牛羊豬狗都無法替代的。
“我隻好讓他一年下山一次,維持生命……”
“若有修者來此,由我庇護,向來無人發現。卻不想,今日被你看出端倪。”
山神看着眼前的小道士,神情複雜。
面對生死大義,他的正直或許毋庸置疑。但是到了至親的身上,卻無法再堅定,這也是人性的難明之處。
這些年他時時刻刻監管殷砀山的妖魔邪祟,無形中挽救了山下不知多少性命。
但……他的包庇,卻也令不少人無辜枉死。
這些東西統統加之一身,令他高大光明的形象開始扭曲、不穩。
“父親!”
這時,就聽神台之後傳來一聲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