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這麼一通之後,蕭翰的心情反而是平靜下來,想要開口安慰眼前的女人,又礙于面子,讓他張了張嘴,半天沒發出聲來。
此時就隻剩下兩人,至于丫鬟們,早早就退了出去,她們可不想在這對冤家中間左右為難。
顔如玉能在樓蘭城的衆多男人之間左右逢源,把握男人的心思自然不是難事,她輕輕擦去臉上的眼淚,長歎一聲,幽幽說道:“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情,我每拿出來說嘴一次,裡頭的情分就會淡上一分,再深厚的情分也有消耗殆盡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隻怕你也不樂意多看我一眼了。”
蕭翰也跟着長歎一聲,“這是什麼話。”
顔如玉用手指整理着被哭花的妝容,輕聲道:“實話而已,你自己摸着良心說,你多久沒來我這兒了?你家裡的女人不是這家的小姐,就是那家的夫人,我怎麼能與她們相比。”
蕭翰道:“我前不久去了一趟中原,剛回到西城不久,還差點讓艾家的娘們給暗算了。”
顔如玉立刻關切問道:“可是傷到哪裡了?”
蕭翰知道該如何對付女人,立刻捂住兇口,“郎中說傷到了肺腑。”
不過顔如玉可不是普通女人可比,她立刻識破了蕭翰的小把戲,妙目一轉,伸手按住蕭翰的兇口,問道:“是這裡嗎?”
蕭翰道:“不是,要往下一點。”
“往下可就不是兇口了。”
“是嗎?那是我說錯了。”
“是這兒嗎?”
“再往下。”
然後顔如玉就摸到了蕭翰的腰間柔軟處,狠狠一擰,“是這兒吧。”
蕭翰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點氣急敗壞道:“你下手太狠了吧?”
顔如玉輕哼了一聲,“誰讓你騙我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顔如玉問道:“誰?”
李玄都推門進來,“是我。”
“是你。”顔如玉有了片刻的慌亂,沒想到本該在密室的男子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反倒是蕭翰沒有半點慌亂,站起身來,笑問道:“敢問閣下是?”
李玄都道:“我就是蕭公子要找的‘客人’。”
蕭翰一怔,沒有立刻翻臉,而是笑道:“閣下是中原人吧?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能在塞外西域遇到同鄉之人,真是莫大的喜事,就憑這一點,你我今日就當痛飲一番。”
這便是蕭翰的城府了,他本人修為一般了,在這種狹路相逢的時候,他可不會去逞英雄,所以還是穩住對方,然後從長計議。
出乎蕭翰的意料之外,李玄都沒有拒絕,而是說了一個“好”字。
顔如玉可不是什麼花瓶角色,她知道輕重深淺,尤其分得清裡外場合,在隻有她和蕭翰的時候,兩人怎麼吵鬧都可以,怎麼甩臉子、說氣話,蕭翰都不會往心裡去,可在外人面前,她便不能這樣了。比如說現在,蕭翰正在跟另外一個男人說話,她就不會貿然插口,隻會安靜坐在一邊,擺出萬事都以蕭翰為主的姿态,幫蕭翰把面子撐起來。聽到李玄都的回答,她也沒有自行其是,而是用眼神詢問蕭翰。見蕭翰輕輕點頭,她才起身姗姗而去。
蕭翰望着李玄都,很是真誠地說道:“在下姓蕭,單名一個‘翰’字,‘翰林’的‘翰’,西京人士。還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李玄都道:“你可以叫我‘李玄策’。”
“李先生。”蕭翰笑了笑,“不知李先生從何處來?”
李玄都道:“蘆州,懷南府。”
蕭翰又問道:“來此是為了行商?還是……”
李玄都道:“江湖恩怨。”
蕭翰臉色一肅,“原來李先生是江湖中人,不知出身哪裡?如果是懷南府的話,難道是太平宗?”
李玄都道:“我不是太平宗之人,而是來自一個隐秘組織,名叫清平會,在城外救下蕭公子的那位薩滿,也是會中之人。”
蕭翰吓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你怎麼知道……”
李玄都緩緩說道:“因為我們都是清平會之人。”
蕭翰遲疑道:“我從未聽說過‘清平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