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蘇蓊答應履行諾言,雙方之間的氣氛變得緩和起來。
蘇蓊問道:“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因為有心魔誓言的緣故,李玄都也不怕蘇蓊耍什麼花樣,回答道:“我姓李,雙名玄都,玄妙的玄,都督的都。”
蘇蓊有些驚訝,“‘玄都紫府’?”
李玄都點頭道:“我的表字就是紫府,夫人不要稱呼我公子,稱我的表字就行。”
蘇蓊又問道:“不知如今的人間除了公子之外,還有哪些長生之人?”
李玄都回答道:“除我之外,還有五人。這次請夫人對付的鬼仙就是其中之一,儒門一人,至于另外三人,都是道門中人。”
“道門。”蘇蓊輕輕重複了一遍。
“對,道門。”李玄都加重了語氣,“正道也好,邪道也罷,同歸道門。”
蘇蓊心神一震,還要說話,就聽上官莞說道:“雖然紫府另有師承,但與家師也算有師徒之誼,我勉強可以稱呼一聲師兄。說起這幾位長生之人,都與師兄大有淵源,一位是師兄的啟蒙之師、授業之師,一位是師兄的嶽父。”
蘇蓊震驚非常,忽然有些明白李玄都為何要強調道門了,原來是這麼個一家人。
李玄都對于上官莞偷偷将稱呼從“先生”換成了“師兄”并無意見,隻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上官莞一眼,說道:“上官師姐比起我那冰雁師妹可要識趣許多。”
上官莞作恭順狀,“師兄過獎了。”
蘇蓊回過神來,好奇問道:“你們兩人,一位稱呼師兄,一位稱呼師姐,到底誰長誰幼?”
上官莞趕忙解釋道:“若論年齡,是我年長。可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先,從這一點上來說,自然是師兄了。”
李玄都未置可否,轉而說道:“請夫人先化解朱果的藥力吧。”
這枚朱果是李玄都從正一宗得來,本來是新任大天師張鸾山贈送給秦素的,隻是秦素感覺自己已經痊愈,用不着朱果,便将這枚朱果留給了李玄都。
蘇蓊依言開始化解體内的朱果藥力。若是成品丹藥,已經處置煉制完畢,極容易吸收,要顧忌的是不要被龐大藥力沖擊自身,而這種未經煉制的原料藥材,則要去蕪存菁。
李玄都一揮大袖,在自己和上官莞的身周設下了一道禁制,說道:“上官師姐,如今已經是最後一步,你也該履行諾言了。”
上官莞沒有抗拒,直接問道:“我該怎麼做?”
李玄都向上官莞發送了一道神念,說道:“雖然你沒有長生境的修為,但本身就修煉‘太陰十三劍’有成,我們可以定下心魔誓言。”
上官莞接收李玄都發來的神念之後,閉目感受了片刻,然後沒有任何猶豫,伸出食指按住眉心,從中扯出一點似虛似幻的物事,如一點靈光。李玄都自然也是如此動作。兩人各自一彈指,兩個光點淩空飛起,在半空中融彙一處,然後緩緩消散無形,這便是定下了心魔之誓,若是誰敢違背誓言,定當遭受心魔反噬。
兩人定下心魔誓言之後,李玄都忽然問道:“上官師姐喜歡詩詞嗎?”
上官莞一怔,回答道:“讀過一些,談不上懂,算是略知一二。”
李玄都又問道:“那麼上官師姐更喜歡哪個詞牌名?”
上官莞不知李玄都如此相問的用意,不過還是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實不相瞞師兄,我也是出自官宦人家,我的祖父官至蜀州總督,因南疆土司叛亂,我的祖父被罷官問罪。後來又因朝廷黨争,祖父在青鸾衛的昭獄中自殺,父親驚懼憂憤而死,母親殉情而死,剩下的一衆女眷被打入教坊司,發送至各大王府為奴。雖然當時師父已經舍棄齊王爵位,在宗人府的玉牒上故去多年,并建造了陵墓,但齊王府還在,因為這個契機,我在十歲那年被師父收養,跟随師父左右二十餘年。因為如此經曆,我讀後主的《春花秋月何時了》時總能觸景生情,所以最是喜歡《虞美人》這個詞牌名。”
李玄都輕輕點頭,“虞美人,我記下了。”
上官莞終于忍不住問道:“這個詞牌名有什麼意義?”
李玄都道:“因為某些原因,有些時候不便用本來名姓示人,故而用詞牌名為代稱,我的詞牌名就是‘清平樂’,你的詞牌名是‘虞美人’,且記下了。”
上官莞這才知道自己多了一個代稱,不過既然是自己喜歡的,她也不如何抵觸。更何況人在屋檐下,就算不喜歡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