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劍仙臉色一變,隻覺得雙掌之上冰寒刺骨,十指幾乎要被凍僵,而且這股寒氣還要順着他的雙臂蔓延至中丹田,他并非不知變通之人,立時運轉氣機,強行震開石無月,向後躍去。
境界修為一事,源自于三教祖師。無論是道祖和佛祖也好,還是儒教的至聖先師也罷,本意都并非是與人争強鬥狠,就拿道門而言,所求無外乎“長生”二字。所以境界修為與戰力高低有關系,但沒有必然聯系,在通常情況下,境界越高,戰力越強,卻不是絕對,也有例外。
江湖争鬥,尤其是生死之戰,不僅僅講究境界修為的高低,還要講究天時、地利、功法、計謀、法寶。
若是李玄都本尊在此,哪怕沒有長生境修為,隻是天人無量境,也能通過自己所學的各種功法輕易化解,可紫府劍仙并無李玄都所學,哪怕境界高出石無月,還是吃了一個小虧。
石無月憑借“寒冰真氣”逼退了李玄都,可自己卻是損耗不小,一時間可見她頭頂之上白起升騰,如雲如霧。
江白流等人見此情景,稍稍松了一口氣,此人雖然厲害,但石無月也不是庸手,再加上自己八人和玉清甯,也許能有一戰之力。
紫府劍仙低頭看了眼雙手的寒霜,以天人造化境的修為強行化去,再擡頭時,臉色已經頗為凝重,伸手握住背後的“叩天門”,便是要拔劍了。
畢竟紫府劍仙,顧名思義,一身修為有多半都在劍上,而且仙劍之威,實是不容小觑。
玉清甯臉色一變,喝道:“且慢。”
紫府劍仙望向玉清甯,冷淡道:“玉姑娘還有什麼指教嗎?”
玉清甯見他态度冷淡,像極了當年帝京城頭三人圍攻李玄都時的情景,不由苦笑一聲。
不過這也算是真性情,心裡如何想都表現在臉上,不似如今的李玄都,沒人知道他心裡是如何想的。
玉清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紫府,我們此番前來見你,是想勸你……”
話音未落,紫府劍仙已經打斷道:“勸我去見本尊是嗎?”
“原來你知道。”玉清甯一怔。
紫府劍仙臉色冰冷:“我當然知道,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返回那個牢籠的。我念在故人情分上,不與你計較,你也休要再提。”
玉清甯見他态度堅決,轉而說道:“也罷,那我不說就是。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
“說。”紫府劍仙道。
玉清甯伸手一指江白流等八人,問道:“你要他們獻出家财,不知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自然扶危濟困。”紫府劍仙理所當然道,“我一路行來,所見皆是流民遍地,想要周濟百姓,自然要用錢,我自己沒錢,隻要借他們的髒錢一用。”
玉清甯說道:“我不反對你劫富濟貧,隻是你要知道,佛法有大乘和小乘之分,小乘佛法度化己身,大乘佛法度化蒼生,僅憑你一人又能救得多少?”
“不過是救一個是一個,但求問心無愧。”紫府劍仙坦然道。
玉清甯道:“可你分明有機會救更多人。”
紫府劍仙皺眉道:“你是說像張相那樣?”
玉清甯正要将話題重新引回到李玄都的身上,就聽有人朗聲道:“正是江陵公那般。”
話音落下,就見數個人影從四面八方合圍過來。
幾乎同時,大雨也漸漸停歇,撥雲見日。
石無月望向那幾道身影,臉色一變:“壞了,是儒門之人到了,這些人的鼻子比狗還靈。”
玉清甯扭頭望向江白流。
江白流也滿臉詫異,不過他本就是心思機敏之人,立時反應過來,猛地望向一個矮小漢子,大喝道:“老七,是你?難怪我們商議的時候,你總提及儒門,我隻當你是一時想岔了,沒想到你竟然投靠了儒門!?”
矮小漢子幹笑一聲:“大哥,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栖,我勸你……”
他話還沒說完,江白流已經怒聲道:“放屁!你忘了我們僞造聖旨一事了?儒門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儒門,你真覺得儒門會放過我們?還不是用完就扔?”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儒門之人已經來到不遠處。
石無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來人無庸手。
萬象學宮大祭酒溫仁、萬象學宮大祭酒甯奇、金陵書院山主齊佛言、白鹿書院山主盧北渠、嶽陽書院山主南宮大成。
其餘人都算是熟面孔,唯獨嶽陽書院的山主南宮大成是首次露面。隻見他一身紫色鶴氅,身材略矮,頗為敦實,隻是面皮白淨,三縷長須,又頭戴高冠,也有幾分儒雅氣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