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離别哪怕是性命操于旁人之手,仍是鎮定自若,頗有古時縱橫家之風,不疾不徐說道:“中原人稱呼有身份地位的年輕男子為公子,閣下在中原的身份定是不遜色于一位那顔,甚至更高,那我便稱呼閣下為秦公子了。”
李玄都沒有說話。
月離别繼續說道:“以秦公子的尊貴身份,卻要混迹在一個小小的商隊之中,想來是要隐瞞身份混入王庭。”
李玄都冷冷道:“月姑娘是個聰明人,不知道月姑娘聽說過一句話沒有,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月姑娘猜透了我的來意,那我就斷然沒有放任月姑娘安然離去的道理。”
月離别道:“我可以充作秦公子的王庭向導。以我的身份,沒有人會為難秦公子,秦公子做其他事情的時候,也會方便很多。”
李玄都臉上露出淡淡笑意:“月姑娘的這個提議甚是合乎我的心意,不過為了防止月姑娘中途反悔,我會在月姑娘的身上設下禁制,若是月姑娘想要謀我,可要先想一想自己的性命。”
月離别聽出李玄都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臉色微微一白。她身為金帳那顔,豈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女子,更不會容忍自己的性命操于旁人之手,自然是存了其他想法,不過聽到李玄都如此一說,卻隻能暫且熄了這等念頭。
李玄都将“大宗師”推回腰間刀鞘,卻是沒有動手的意思。
見月離别有些不解好奇,李玄都解釋道:“方才我按住你肩頭的時候,已經在你體内種下劍氣,你若沒有讓我滿意的條件,這便是你的催命符。”
月離别這才知曉眼前這個男子的狠辣之處,竟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心中又多了幾分凝重。
正當她思緒翻滾的時候,又聽李玄都問道:“月姑娘,你死了這麼多親衛,還損失了一位護衛,你又該如何交代呢?不要說什麼英雄救美的把戲,漏洞太多,騙不過旁人的。”
月離别心中凜然,沒想到這位所謂的秦公子不僅武力過人,而且還心思缜密,隻得說道:“這就要看秦公子要在王庭停留多久了,我的領地草場與王庭相距甚遠,我隻要說将冒乞留在了領地,而由秦公子充作我的親衛,一時半刻之間也不會被人看破。”
李玄都問道:“月姑娘不怕此事暴露之後,汗王會遷怒于你?”
月離别坦然道:“當然怕,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了,如果無法保住性命,卻是連以後也沒有了。”
李玄都微微一笑:“好,就請月姑娘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
去去就來。”
說罷,李玄都已是消失在月離别的面前。再有片刻,滿地的屍體,以及冒乞的斷肢,都被李玄都收拾幹淨,不留半點痕迹。而李玄都方才出手時,十分克制,未曾使得此地有什麼地貌改變,唯一擔心的便是有人可以通過地氣回溯此地發生的事情,不過李玄都實在不精通此道,除了傾力出手打斷此地地脈這個下策之外,也沒有其他手段混淆地氣。可如果李玄都傾力出手打斷地脈,難免要留下巨坑溝壑,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不過李玄都另有其他法子,時值冬日,草原落雪頻頻,他不能阻擋一場大雪落下,可順勢引來一場大雪卻是可以勉強做到,隻要大雪落下,此地白茫茫一片,想要找到回溯地氣的準确位置卻是千難萬難了。
當月别離看到李玄都揮手之間風起雲聚,自是震撼難言。她曾聽說王庭中的薩滿們能逆轉天時,可一直無緣得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什麼叫做呼風喚雨。
不過片刻之間,天色便徹底黯淡下來,烏雲堆積如黑壓壓的城牆,似乎随時都會飄下雪花。
李玄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運用五行借勢之法,牽引這場大雪落下,體内氣機如開閘之水,迅速消耗。饒是李玄都這等境界修為,也略感吃力。
再有片刻,月離别忽然感覺鼻尖微微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