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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隐士密會

太平客棧 潇騰 2556 2023-04-12 00:23

  “李玄都喜歡陽謀,他要做什麼,他打算怎麼做,他很早就擺在了桌面上,隻是有些人不注意去看,或是不屑于看,這是要吃大虧的。”

  日晷的陰影中,赤羊翁緩緩說道,他的臉龐被分成了兩半,好似陰陽割昏曉,一半沐浴在陽光之中,一半隐藏在陰影之下。

  赤羊翁的對面是龍老人,他還是坐在自己的躺椅上,這裡還是欽天監的三樓露台,旁邊就是巨大的日晷,所不同的是今日不僅僅隻有龍老人和赤羊翁,還有其他的儒門隐士。除了已經身死的青鶴居士和虎禅師之外,所有隐士都已經到齊,這是屬于隐士們的秘密會議。

  龍老人沒有說話,紫燕山人問道:“他要做什麼?他打算怎麼做?”

  赤羊翁道:“諸位還記得玉虛鬥劍的最後一戰嗎?”

  白鹿先生輕聲說道:“天下棋局。”

  “沒錯。”赤羊翁點頭道,“這場棋局其實是我們對于天下大勢的一次提前推演,而李玄都便将自己的布局完全展現了出來。”

  “按照棋局中的時間,天寶二十一載,棋局的十年之期。這一年,徐無鬼離開廟堂,天寶帝盡誅王黨,衆正盈朝。同時李玄都大勢已成,宋政殊死一搏,揮師北上,孤注一擲,取道中州、晉州,兵臨帝京城下。天寶帝請遼東大軍入關勤王,并許諾封秦清為遼王,秦清受封遼王之後,并未立即入關,而是以糧草不足為由,繼續觀望局勢,最終導緻帝京城破。”

  “直到此時,遼東才揮師南下。”赤羊翁環顧四周,問道,“諸位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瞎了一目的金蟾叟說道:“說明李玄都的既定策略是先取帝京再揮師入關,而不是要強攻帝京。”

  赤羊翁點頭道:“帝京城破,天下大亂。以棋局時間,從天寶十一年到天寶二十一年,遼東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去韬光養晦,屯田擴軍,以金帳練兵,兵鋒自是勢不可擋。與青陽教交戰之後,大小連勝十三戰,迫使青陽軍隻能固守帝京、晉州、中州和部分直隸府縣,而遼東則趁機與齊州連成一片,繼而再通過海上水師奪取楚州,進逼蘆州,已得半個江北。”

  白鹿先生道:“李道虛已經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準備封鎖海路,這條路已經斷絕。”

  一直不曾開口的龍老人終于說道:“策略是死的,人是活的。清微宗是海上霸主,可以封鎖海路,可遼東才是陸地霸主,如果從陸地進入齊州,清微宗又能奈何?如果帝京有失,遼東大軍直接從榆關進入關内,齊州無險可守,清微宗隻能退居海上。所以帝京才是重中之重。”

  “李玄都此次進入帝京,是為遼東大軍開路?”白鹿先生問道。

  龍老人拄着龍頭拐杖坐直了身子,說道:“以他在棋局推演中的策略來看,破局便在于帝京陷落。不過變數是棋局中是由宋政打破了帝京,而如今宋政已死,李玄都隻能親自來到帝京。”

  “有沒有這種可能。”紫燕山人說道,“李玄都隻是來為張家報仇的,會不會是我們想太多了?畢竟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而且如今局勢也已經與當初棋局推演大不相同。”

  赤羊翁道:“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我覺得還是甯可慮其有,不可慮其無。”

  紫燕山人不再多言。

  赤羊翁繼續說道:“如今很多人都主張與李玄都聯手共同對付謝雉,甚至包括一些大祭酒,雖然王南霆死在了秦素的手中,但他牽扯進大真人府之變中也是我們理虧,所以很多人還對李玄都抱有幻想。我隻怕趕走謝雉之後,我們要為他人做嫁衣。”

  金蟾叟歎息道:“關鍵是這些聲音很大,不能小觑,甚至會影響到我們的一些決策。”

  白鹿先生憂慮道:“我們既要謀求徹底控制帝京局勢,推行的我們的方略,又要防備有人做得利的漁夫和在後的黃雀,卻是兩難境地。”

  紫燕山人道:“兩難不能兩顧。棋局推演已經很明白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從天寶十年拖到天寶二十年,遼東真正大勢已成,就算我們徹底掌控了朝廷,還是無法守住帝京,備前而後寡,備後而前寡,處處皆備則處處皆寡,我們要提前動手,方能有一線勝機。”

  “我倒是覺得我們不妨順勢而為。”龍老人再度開口道,“到底誰為誰做嫁衣,現在還言之尚早,到時候各憑手段罷了。隻要我們早做準備,未雨綢缪,說不定能讓李玄都為我們做嫁衣。”

  聽到龍老人如此說,其他隐士互相對視一眼,都不曾提出反對意見。

  片刻的沉默之後,白鹿先生轉而說道:“說起那場棋局推演,我不太關心逐鹿天下的過程,反而是李玄都奪取天下後做的事情,堪稱驚世駭俗。”

  赤羊翁接口道:“李玄都在棋局中奪取天下後,仍舊沿襲大魏舊制,組建内閣,統攝六部,然後便開始推行新政,包括針對吏治的考成法,以及針對天下士紳的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制,此舉自然引起無數人反對,他又用青鸾衛掀起大案,株連達數萬人之多,家産悉數抄沒入公。接着他借此事之威,修改稅法,增加商稅。”

  說到這兒,赤羊翁停頓了一下,望向龍老人,有些話不太适合放在台面上來說。

  龍老人淡然道:“此地隻有我們五人,但說無妨。”

  赤羊翁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早在大晉年間時,朝廷稅收中商稅所比重已經超過了農稅,每年商稅收入兩千萬貫。不過本朝太祖輕賤商人,将商貿比同于農田耕作,凡商稅,三十而取一,過着以違令論。要知道,商貿與農耕不同,農田耕作由于周期長,又有着層層盤剝,所以農稅在十分之一是正常,但是商業流通,一般來說,按照行業和規模的不同,稅收也有所不同,少則二十取一,多則半數,太祖一概論之三十取一,實則是聊勝于無。所以如今國庫虧空,不是商貿薄弱,而是朝廷根本收不到商稅,被士林、豪強、商人共同瓜分了。張肅卿的新政之所以失敗,也正是因為涉及到了這根本利害。可是我們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船大難掉頭,這牽涉到了我們儒門的根基,還有道門的豪強,不可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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