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縣令眉頭緊蹙,眯起一雙本就狹長的眼眸,輕聲贊了一句,“好手段。”
一介匹夫,當然不足挂齒,可當這名匹夫有先天境的修為之後,那就是誰也無法輕視的,那些京城的權貴世家為何不遺餘力地想要供奉這些高手人物?除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活計之外,還不是為了護佑自家老小。
李玄都瞥了眼不遠處的一個小小的池塘,其中已經結冰。
他負于身後的五指猛然握拳。
在一瞬間,被浩大氣機牽引,池塘的冰面驟然破碎,其中的池水彙聚成一條水龍,好似是青龍出水,拔地而起。然後在庭院中肆意遊曳滑行,如同走江入海的蛟龍,撲向那名李姓縣令。
李姓縣令眼中閃過一抹陰險狠辣,從須彌寶物中取出一柄“大文鸾”,一刀斬去,與這條水龍從正面轟然相撞。
水花四濺,水龍固然短了一截,但李姓縣令也向後滑行而去,雙腳在地面上滑出兩道長長溝壑。
李姓縣令面無表情,誰說刀鋒之上無劍芒?隻見他手中大文鸾上有刀芒暴漲,清晰可見刀身周圍白芒缭繞,所謂劍芒,便是将氣機凝聚成近乎實質,便等同是在手中兵刃上又平添一道鋒芒,摧金斷玉,無堅不克。
修煉到極緻處,飛葉摘花可殺人,草木竹石亦是劍。
又何況是一刀耳?
他又是一刀與水龍再次相擊,發出不符常理的铿锵金石聲,尖銳刺耳。
整條水龍被這一刀劃過,瞬間崩潰,無數水花猛地濺射開來,好似蓮塘蓮花齊齊綻放,真是好一副花團錦簇。
李姓縣令身形倏忽而動,瞬間破開還未落地的水霧,逼近李玄都的面前,一刀劈出。
李玄都終于微微皺眉。
他沒有想到,這名李姓縣令竟然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先天境小宗師,而且還是出身于清微宗。
這一刀看似是刀,實則是用劍的手法。
李玄都伸出手掌,沒有連肉帶骨被砍斷的聲音,這一刀被他輕描淡寫地握在手中,任憑刀鋒上的刀芒凜冽,不能傷他分毫。
李姓縣令臉色微變。
他這一刀不像是劈在金石之上,倒好像是劈在了一團柔韌藤蔓上,斬不斷,切不開。
李姓縣令松開握刀右手,繼而一彈指。
“大文鸾”如有靈性,向前滑過手掌,直刺李玄都的頭顱。
以氣禦劍器,此謂之馭劍。
李玄都雙腳不動,身形猛然向後仰去,整個人仍是筆直一線,與地面出現一個極為誇張的傾斜角度。
“大文鸾”從李玄都的上方掠過之後,李玄都剛剛直起身子,卻見李姓縣令右臂做出了一個扯引回拉的動作,然後那柄大文鸾在無形氣機的牽引之下,竟是又在李玄都身後強行轉出一個渾圓弧度,好似燕子繞梁回旋,再次直刺李玄都的後心位置。
李玄都略微皺眉,衣袍一震,憑借堪比歸真境九重樓的雄渾氣機直接彈開這一刀。
這一刀無功之後,再次一個回旋,返回到李姓縣令的右手邊,被李姓縣令重新握住。
李玄都站定,沒有急于動手,望着這個以氣機短暫駕馭“大文鸾”的縣令,道:“這是清微宗馭劍術,可惜這柄‘大文鸾’算不得飛劍,你與清微宗的李元嬰是什麼關系?”
李姓縣令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是神色一動,沒有答話。
這絲細微變化沒有逃過李玄都的眼睛,他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你是李元嬰的弟子?”
清微宗宗主李元嬰,在太玄榜上高居第九,尚要高于當年的李玄都和如今的甯憶。
李姓縣令還是沒有答話,是經過了極為短暫的猶豫之後,手中刀勢再起。
此時兩人之間不過十步之距,轉瞬即至。
李姓縣令的這一刀好似是于無聲處聽驚雷。
面對這一刀,李玄都隻是看似輕描淡寫一個側身,險之又險地與刀鋒“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