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去了終南山之後,一時半刻之間竟然脫不得身。委實是要見他的人絡繹不絕,一波剛走,一波又至,沒個停歇。
李玄都送走了玉清甯之後,又來了一位老相識,準确來說,是老兄弟。
胡良。
都說患難見真情,李玄都風光的時候,天下無人不識君,可在他落魄的時候,真正站出來拉他一把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二師兄張海石,另一個就是胡良了。
正因為如此,兩人之間的感情很是不同尋常。
胡良來的時候,李玄都親自下山相迎,讓終南山上的一衆道門弟子紛紛猜測,來人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能讓清平先生親自出迎?難道是大劍仙駕臨?亦或是“天刀”來了?
這可不得了。
不過讓道門弟子失望的是,來人不是大劍仙,也不是“天刀”,更不是秦大小姐,而是一個滿面虬髯的中年漢子。
隻是這漢子面對清平先生時毫不拘束,反而是給了清平先生當兇一拳,清平先生也不着惱,由此可見這位客人身份相當不俗。一衆道門弟子自然不敢怠慢,畢恭畢敬。
李玄都上次見胡良還是在他和秦素定親的時候,其後他便再沒去過遼東,自然沒機會見到胡良,沒想到胡良會從遼東跑到秦州來。
兩人并肩走在剛剛修繕完畢的山路上,胡良環顧四周,感慨道:“這終南山我有好些年沒來了,上次來的時候,還是跟随辟公行軍路過此地,來了一次,但見處處破敗,不說與大真人府所在的雲錦山相比,便是較之後起之秀的太和山也遠遠不如,哪裡有今日這般道門聖地的氣象。”
李玄都道:“這多虧了老天師,不過如今也隻是修繕了一小部分,想要徹底修繕完畢,還要數年的時間。”
胡良道:“那我們就到處走走?正好也看下風景。”
“好。”李玄都點頭道,同時向身後跟着的徐九揮了下手。徐九會意,止步不前,隻剩下李玄都和胡良繼續前行。
李玄都問道:“天良,你也一把年紀了,該考慮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胡良道:“皇帝不急太監急,你也配說我?你和師妹的婚期一拖再拖,眼看着就要拖到明年了,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李玄都笑道:“說到素素,你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我若早知道你要過來,就回劍秀山等你。終南山再好,也不是我的,劍秀山算是我和素素的居處。”
胡良不在意道:“那還不是早晚的事情?等喝你們喜酒的時候,再去也不遲。”
兩人來到一座亭台,兩人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胡良摸了摸下巴,問道:“老李,有酒嗎?”
李玄都道:“沒有。若不是招待客人,我一般不喝酒。”
“怎麼,我不算客人?”胡良斜眼看着李玄都,“這就是清平先生的待客之道?還是清平先生發達了,看不上老兄弟了?”
“你算哪門子的客人,少在這兒陰陽怪氣。”李玄都笑罵一聲。
“什麼陰陽怪氣?這分明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胡良倒打一耙,“都是跟你學的。”
然後他又望向亭外的風景,文绉绉道:“如此美景,不能佐酒真是可惜。”
李玄都道:“美景?還佐酒?這都是跟誰學的?要我說,就是條臭水溝,你都能喝得不亦樂乎。”
胡良哈哈一笑,“罷了,那就暫且記下,等你成親的時候再好好喝個夠,那時候你總不能推脫了吧。”
李玄都道:“隻要你過得了素素那一關,想喝多少都成。”
“我把她給忘了。”胡良一拍額頭,“不過話說回來,老李你不是一家之主嗎?還能讓這小丫頭管住?這是什麼?這是夫綱不振,老李你得支棱起來啊。”
李玄都擺手道:“一般來說,我們兩個不存在誰管誰的說法,誰有道理就聽誰的。”
胡良道:“我知道了。小事聽她的,大事聽你的,你隻關心天下大勢,這種小事就聽師妹的安排了,是吧?”
李玄都笑道:“劍秀山中的确有些好酒,下次咱們喝個痛快就是,素素敢廢話半句,我就……”
“你就怎麼着?”胡良來了興趣。
李玄都故作正經道:“那我就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老李家的規矩。”
胡良挑起大拇指,“老李,是條漢子。”
李玄都接着說道:“要是素素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我就說是你挑撥的。”
胡良笑罵道:“去你大爺的,你們倆和好了,我成了惡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