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盯着李玄都,不說話。
李玄都有點不大自在,也有點心虛。因為李玄都在話出口後,就發現自己似乎說漏了嘴。
果不其然,秦素放緩了語氣,問道:“你不是已經壓服‘太陰十三劍’的反噬了嗎?除非你又修煉了第十三劍‘心魔由我生’。你是在靜禅宗一戰中用過第十三劍了,所以才會引發反噬?”
李玄都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秦素稍稍加重了語氣:“于是大天師為你加持了三大封鎮,幫你鎮壓體内的反噬,因為王天笑的偷襲,現在破去了一道,還剩下兩道了。若是三道禁制全部破去,也就是心魔發作之時,對不對?”
李玄都隻得點頭道:“是。”
秦素蓦地低聲喝道:“你總是這樣!我們相識以來,你受過多少次傷了?我知道這并非你的本意,可你總要為自己想想,你不是皇帝,這天下不是你的,就算世道太平了也沒幾個人念你的好,這個天下更不會因為少了你李玄都就天塌地陷了,你那麼拼命做什麼?你若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這話當我沒說便是。”
李玄都默然不語。
秦素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内助,隻會默默站在男人背後給予支持,給男人一個避風的港灣,完全成為男人的附庸。兩人相處,當然也有一個主從之分,但不意味着要泯滅掉自己的想法,秦素有自己的想法和認知,在她看來,如果李玄都做的對,她便支持,可如果李玄都做的不對,她便要反對。
李玄都自知理虧,說道:“我也不想的。”
秦素輕輕歎了口氣,有些怅然若失,道:“你嘴上說着徐徐圖之,可你有些時候卻過于急功近利,所以便屢屢冒險行事,這樣一來,你不受傷誰受傷?成了固然好,可輸了呢?如果王天笑一掌、一掌把你給……那你的所有志向、謀劃是不是都成了一場空?”
她稍稍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還有,你考慮過我沒有?我不是要依靠男人才能活着的籠中雀,你若有什麼不測,我當然可以繼續活下去,接着做我的秦家大小姐,所以我也不會問你我該怎麼辦,但是我會難過,我會傷心,我會走不出心中的樊籠,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李玄都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秦素與世間的其他女子是不一樣的。她不願意做男子的附庸,也不想像哪個人,就像她不喜歡穿白衣,因為江湖上的白衣女俠實在太多了,所以她才會對李玄都說,如果李玄都敢對不起她,她便一刀刺死李玄都,她才會在離開單老峰後,直接問李玄都是否将她當作是張白月的替代。
李玄都隻好說道:“是我錯了。”
秦素望着他:“我不要你敷衍我,我也不需要你哄我或是安慰我,歸根究底,這是你自己的事情,若是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說再多也是無用。”
李玄都苦笑道:“這次是我被王天笑偷襲,可不是我故意拼命。”
在外人面前,秦素一直注意維護李玄都的面子,不讓他威嚴受損,此時便也隻能故意壓低了聲音,厲聲道:“你還敢犟嘴,如果僅僅是王天笑偷襲你的事情,我會與你說這些嗎?”
李玄都諾諾不敢言。
秦素又緩和了語氣:“你被王天笑偷襲的傷勢怎樣了?”
李玄都道:“行動已無大礙,再有數日工夫便能痊愈。”
“如此就好。”秦素輕歎一聲:“紫府,我方才并非故意發作你,隻是……隻是……”
“我理會得。”李玄都握住她的手,道:“你說的很對,性命沒了,萬事皆空,我不能事事行險,要懂得量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