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沉思片刻,總結道:“五魔教主曾經聚衆百萬,謀求天下,結果發生内讧,方十三奪權,也許是因為雙方内鬥的緣故,元氣大傷,朝廷又有儒門和道門的支持,所以方十三的起義還是被朝廷鎮壓。結果就是方十三兵敗身死,而五魔教主不知所蹤。”
上官莞點頭道:“應該就是如此了。”
李玄都問道:“你方才說這個所謂的五魔教主其實是個代代傳承的名号,那麼有沒有可能是今人冒用古人之名号?或是今人得了古人傳承?”
上官莞道:“起初我的确有此猜測,不過儒門的紫燕山人提供了一些線索,讓我推翻了這些猜測。他說并非第一次見到此類事情,在近百年來,這些魔道中人并非全然沒有動靜,隻是偶爾出現,留下隻鱗片爪,然後又迅速消失不見,沒了蹤迹。用紫燕山人的話來說,就像一個人偶爾起夜,又迅速入睡。”
李玄都聽到這個比喻,不由笑道:“這個比喻很形象,紫燕山人認為如今的這位五魔教主就是大晉年間的五魔教主,隻是陷入沉睡之中,偶爾醒來,又迅速睡去。”
上官莞點了點頭。
李玄都接着道:“不過我覺得這位五魔教主不像是起夜之人,倒像是一頭冬眠的熊,偶爾醒來便是為了進食,飽腹之後又沉沉睡去,所以他的教徒們才會四處搜羅孩童和女子。”
“師兄所言極是。”上官莞再度點頭道。
因為李玄都繼承了地師的衣缽,所以上官莞便稱呼他為“師兄”,陸雁冰也是由此與上官莞搭上關系,稱呼上官莞為“師姐”。
陸雁冰補充道:“另外,我們沒有發現那位姚小姐的蹤迹,我們推測這位姚小姐很有可能被送出了帝京。”
李玄都望向蘭玄霜,問道:“蘭夫人還有什麼想要補充的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蘭玄霜沉吟道:“如此說來,那個在我面前殺了張龍之人就是五魔教主了,如果上官宗主所言不錯,那麼這位五魔教主應該已經從沉睡中醒來,需要大肆進補,恢複狀态。”
“情理中事。”李玄都歎息一聲,“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應對這些魔道中人。是立時剿滅?還是暫且緩一緩?若是緩一緩,不知又要有多少無辜之人遭其毒手。”
除了李玄都之外的在座三人,雖然是女子,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甚至稱得上心狠手辣,隻要不牽涉自身,對她們而言,些許人命當真不算什麼,可李玄都如此說了,她們也不好反駁,隻能是各自對視一眼,沉默不言。
李玄都見三人沉默,又道:“你們不必有顧慮,隻是提出建議,最後的決斷還是由我來下,大可暢所欲言。”
陸雁冰略微斟酌後說道:“依我看來,此事已經挑破并擺到了桌面上,若是我們視而不見,于名聲不利。可如果專心對付這些魔道中人,于大計不利。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雙手齊出,一隻手抓此事,一隻手繼續推行大計。不過要分出輕重,大計為重,此事為輕,甚至必要的時候,還能以此起到混淆視聽的作用。”
平心而論,陸雁冰這番話已經是推心置腹,完全站在李玄都的立場上,可見她已經是徹底站在李玄都這邊。
李玄都不置可否,又望向上官莞和蘭玄霜。
上官莞沉吟道:“陸師妹所言甚是,這些魔道中人不成氣候,似乎不應為了他們而倉促改變計劃。隻是也不好放任不管,還是要有些态度。”
李玄都最後望向蘭玄霜。
蘭玄霜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如今帝京局勢,已經可以用“昭然若揭”來形容,彼此深知各自的意圖。難保不會有人拿此事來做文章,甚至狗急跳牆之下,大逆不道地暗中聯手這些魔道中人,使其成為一個大大的變數。誠然,一個五魔教主未必是先生的對手,可如果在關鍵時刻,這位五魔教主突然出手,就會成為改變局勢的變數,不可不防。”
上官莞立時說道:“還是蘭姐姐思慮周全。謝雉不是儒門中人,行事向來不擇手段,倒是真有這種可能。說不定還會将其視作是救命稻草。”
陸雁冰本就是“牆頭草”,自然不會像李玄都那樣過分堅持自己的意見,随即改口道:“有些事情,謝雉做得,我們做不得。我們要顧及自己的名聲,決不能與這等臭名昭著的魔道中人同流合污,如此說來,的确應該先解決這個五魔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