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以傳聲入密提醒道:“宮姑娘,你這演戲的本事真是一般,就像臭棋簍子下棋,瘾大棋藝差,我都在地上躺半天了,你這會兒才想起來看看我死沒死?一點也不切合實際,換成個老謀深算之人,一眼就給你識破了。”
宮官一心二用,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同樣傳音道:“你行你上啊。”
“我沒上?如果我沒上是誰在這兒裝死?”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大男人,遇到事情就會裝死。”
“裝死的男人比你這種隻會惹事不會平事的女人好。”
“你快說,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法子去,我現在是重傷垂死,已經說不了話了。實在不行,你就給那什麼公子當小妾去。”
“你想死?”
正當兩人說話的時候,那年輕公子已經又開口說話了:“我這個家丁,隻是練過幾天莊稼把式,會一點粗淺刀法,這位女俠隻要把我這個不中用的家丁打發了,那今日之事就算了,我也不再追究什麼。”
這位趙姓公子也不是無的放矢,他早已打量過了,這個出頭的女子不過是先天境的修為,的确很不錯了,比青鸾衛中的廢物都要強上不少,換成其他世家公子,說不定還真要咽下這口惡氣,隻可惜遇到了他,他爹是荊楚總督趙良庚,不但讓他以弱冠之齡做了提刑按察使,而且還給他調了一位同樣是先天境的護衛。
同樣是先天境,自然也有輕重之分,就好比那位紫府劍仙,當年不過先天境,便能大鬧河朔,劍挑成名高手無數,待到一入歸真境,便是登頂少玄榜榜首。還有那先天境,不過個花架子,隻能欺負比自己境界更低之人,這其中可是雲泥之别。
見到這個老七,女子劍客的神色變得很是凝重,緩緩說道:“久聞趙總督的麾下有一十三位江湖高手,效仿青鸾衛之‘十三太保’,也被荊楚江湖稱之為‘十三太保’,既然趙公子稱呼閣下為‘老七’,閣下可是‘閻羅刀’羅老镖頭的師弟,七太保方鑄?”
方鑄嘿然一聲:“你倒是有些見識。”
李玄都和宮官對視一眼。
對于這個“羅老镖頭”,兩人都有記憶,當初平安縣龍家之事,龍家镖局的總镖頭便是這位羅老镖頭,境界修為相當不俗,不過在牝女宗這等龐然大物面前,不堪一擊。宮官甚至不曾親自出手,隻是派出麾下的清慧姬,先以牝女宗的女弟子誘使其弟子背叛,通風報信,然後再以一顆“皿龍丹”便将其誘殺。
如今的龍家,已是由那位龍夫人當家主事,以雷霆手腕掃平了家中的各種反對勢力,隻是少有人知曉,這位龍夫人早已拜入牝女宗的門下,成為牝女宗的弟子。
女子劍客看了眼已經醒轉過來的李玄都,深吸一口氣,問道:“趙公子,非要如此不可?”
趙公子嗤笑一聲,不再搭理她,而是自顧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後,自有随從喝道:“掌櫃,上茶!”
藏在櫃台後面的掌櫃隻能戰戰兢兢地出來親自上茶。
就在這時,宮官開口道:“這、這位女俠,你不用管我們,我、我無非認命就是。”
女子劍客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猶豫掙紮的神色。
隻是這位趙公子卻是不想就此罷手了:“想走?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你若一直在茶舍外面做你的過路之人,那本公子也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可你既然走進了這間茶舍,再想出去,那還得問過本公子答不答應。”
女子劍客遲疑了一下,問道:“趙公子要如何?”
趙公子故作沉思片刻,露出些許淺淡笑意,伸手一指自己旁邊的位置,“不妨坐下說話。”
在荊楚江湖名頭不小的方鑄向後退讓一步,守在自己主子跟前,手掌已經握住刀柄,雙眼死死盯着女子劍客,随時可以拔刀。
女子劍客臉上籠上了一層寒霜。
年輕公子微笑道:“你也不給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