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成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負責的這處陣眼,竟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内彙聚了三位正道高手,是正道中人早有謀劃,三處陣眼都是如此?還是說自己格外倒黴,走了背字?
隻是現在再去深究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當務之急是如何脫身。
此時“陰陽門”已經不能再用,那便隻有五行遁術了。可正應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老化,此時城内陰陽颠倒,陽衰而陰盛,有違天地之理,那麼依循天地之道而用的五行遁術也失去了效用。這便是武夫的好處所在了,如果換成一名同境界的武道高手,無論是陰盛是陽盛,都無甚緊要,隻要體魄無損,天下大可去得,可惜範文成不是武夫,他剛縱身躍起,就被婦人一煙杆打在腿上,于是剛剛飄起,便又重重落回地面。
婦人正是太平客棧的老闆娘,也就是蘇雲媗口中的陸夫人,她之所以會來到此地,是因為她也算準了北芒縣城之中會有大事發生,不管怎麼說,太平宗都是正道一脈,在必要時候,還是要聯手共抗邪道,更何況滿城之人的性命,也不能坐視不管。
其實她與南柯子一般,都不是擅長武鬥之人,好在有李玄都開路在先,讓她有了出手的機會,這才能一舉破去範文成的各種手段。
她走到斷了一條腿的範文成面前,開口道:“素聞皂閣宗有内三堂和外四壇之說,分别是:煉神堂、煉魂堂、煉屍堂,以及赢勾壇、後卿壇、旱魃壇、将臣壇、如果妾身所猜不錯的話,你應該是皂閣宗的将臣壇壇主範文成。”
範文成因為斷了一條腿的緣故,不得不半跪于地,道:“不錯,正是在下。不知尊駕是太平宗的哪位?”
“區區賤名,不值一提,無名小卒耳。”陸夫人道:“倒是範壇主,如今你手段用盡,已是階下之囚,不應問我是誰,應該好好想一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李玄都腳尖一點,在地面上踩踏出一坑,然後以刀腹拍在鐵屍戴有頭盔的腦袋上,鐵屍倒飛出去,伴随着一陣轟隆的破碎聲音,直接撞碎了整座山門殿。
李玄都的身形稍稍凝滞,将身上所受之反震力悉數轉嫁入腳下地面,使得地面龜裂出一片網狀碎紋,然後一躍随行,來到剛剛從廢墟中起身的鐵屍面前,以刀背狠狠砸在鐵屍的脖子上,再次将其砸飛出去。
不等其站起,李玄都随手将“冷美人”斜斜插在身邊地面,然後單手拎起半隻大鼎,狠狠砸在鐵屍的腦袋上。
雖然李玄都是用劍之人,嚴格來說是一名劍客,在武夫中屬于借助外力的異類,但一身體魄是歸真境的體魄,也是武夫之屬,就連範文成這個方士都能一掌拍飛大鼎,他在運轉氣機之後,氣力自然不遜于範文成這個方士。
這半隻大鼎直接扭曲變形,可鐵屍更不好受,頭上的鐵盔直接碎裂不說,連同整個天靈也沒能幸免。
李玄都得勢不饒人,繼續一下一下砸在鐵屍身上,直到把鐵屍砸得不能動彈了,李玄都才丢掉手中已經看不出原型的半隻大鼎。
見此一幕,範文成終于是徹底絕望,開始思索那婦人口中所說的保命之道。
什麼保命之道,無非是要他供出皂閣宗在北芒縣城中的種種布置罷了,可這等事情,又豈是能夠亂說的?一旦說出了口,縱使這些正道中人遵守信用,放他一馬,能保住一時性命,可是事後他又如何在皂閣宗内立足?皂閣宗綿延千年,甚至曾經一度問鼎江湖,自然有其道理,就算現在衰弱,不得不依附于陰陽宗,可仍舊是邪道十宗中排名前五的宗門,作為皂閣宗的四大壇主之一,範文成深知背叛皂閣宗的下場,不會比死好上多少。
範文成眼神閃爍,臉色更是陰晴不定。
此時蘇雲姣有些心神不甯,她認出了這位出手解圍之人就是那日客棧中的老闆娘,也聽到了範文成的話語,知道她是太平宗的高手,再聯想到李玄都與姐姐在客棧中的交談,便有些心虛。
好在這個時候,李玄都已經處理完了鐵屍,悠悠吐出一口濁氣之後,拔出斜插在地面上的“冷美人”重新歸入鞘中,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