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玄都和小阏氏走出金帳時,發現夜色下又有一隊人朝這邊行來,燈火分外顯眼。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各自心中的疑惑,誰會在這個時候前來觐見老汗?于是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靜立原地,原本要送兩人離開金帳的内侍也不敢催促,隻能随着兩人一起等候。
不多時,那隊打着火把的人近了,為首的竟是滿臉愁苦之色的是失甘汗。見到李玄都和小阏氏,失甘汗也有些意外,顯然是沒想到兩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老汗的金帳之外。
從身份上來說,小阏氏是失甘汗的四位母親之一,從權勢上來說,失甘汗是老汗的四個兒子中最不得志的一個,所以當他見到小阏氏之後,态度很是恭敬,主動向小阏氏行禮。
小阏氏笑問道:“失甘汗也是來見老汗的嗎?”
失甘汗畢恭畢敬地回答道:“老汗召見,不敢不來。”
小阏氏的目光微微一閃,沒有深問下去,立刻讓開了道路,說道:“既然是老汗召見,就請失甘汗快快觐見吧。”
失甘汗苦笑一聲,說道:“不能與阏氏相比,恐怕要等到天亮才能見到老汗。”
小阏氏好奇問道:“此時距離天亮還早。何必早早前來在寒風中受凍?”
失甘汗連上的愁苦之色更濃,“最近幾年,老汗少眠,也不知何時就會醒來,若是老汗醒來召見而我不在,就是莫大的罪過。”
聽到這兒,李玄都不由看了失甘汗一眼,小阏氏可以深夜求見老汗,而失甘汗被老汗召見還要等到天亮,兩者之間的差距未免太大。
小阏氏沒了繼續對話的興趣,與李玄都一起往金帳外行去。
這一路上,李玄都和小阏氏各自想着心事,沒有說話,直到出了金帳的範圍之後,小阏氏才開口道:“月離别已經準備離開王庭,再讓使者居住在她的府邸就有些不合時宜了,我給使者安排了驿館。”
李玄都道:“謝過阏氏。”
小阏氏微微一笑,登上自己的馬車,往自己的行宮行去,而一名女侍則留了下來,負責為李玄都引路。
在女侍的引領下,李玄都三人住進了王庭的驿館,這處驿館的上一任住客是來自于遙遠西域的大月國。至于中原使者,已經有百餘年沒有踏足王庭了,要追溯到大晉年間。
驿館自是不如諸王和阏氏們的行宮,與那顔們的府邸相差無多。石無月四下打量,說道:“我還以為金帳人都是住在帳篷裡,沒想到他們也在草原上修築宮殿,與中原人也沒什麼兩樣嘛。”
李玄都說道:“在草原上修築宮殿不算什麼,當年大晉為了抵禦金帳鐵騎南下,還曾在草原上修築長城。當時的金帳家族還未完全統一草原,大晉也沒有衰弱到隻剩下半壁江山的程度,可大晉從沒想過壓制草原,而是選擇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在草原上修建了一道明昌長城,金帳人則趁此時機發動西征,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統一草原,形成了今日的金帳汗國。再後來就是金帳鐵騎大軍南下,區區一道城牆如何能夠阻擋?于是神州陸沉,天下易主。”
甯憶歎息一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
李玄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請甯憶為自己護法,然後開始以“太平青領經”恢複傷勢。“太平青領經”可謂是包羅萬象,“北鬥三十六劍訣”也好,“南鬥二十八星陣”也罷,都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隻是後來李道虛天縱奇才,用了半生的時間另辟奇徑,将“北鬥三十六劍訣”發揚光大,等同是自創一家,這才算是脫離了“太平青領經”的範疇,這也是李道虛被譽為“劍道通神”的原因之一。除了這些之外,“太平青領經”作為當年太平道的根本之法,亦是上乘的煉氣法門,堪與正一道的鎮宗之法“五雷天心正法”相提并論,李玄都玄功有損,原本要月餘時間才能完全複原,但是依照“太平青領經”修煉,大約三天就能有月餘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