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舉動讓所有人驚訝,大堂也在這一刻靜的出奇,每個人都安靜地待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生怕惹怒了江才情。孟傳情趴在地上,已經站不起身了,無力再去阻止水連環,隻得仰頭看着她的後背,祈求道:“連環……不要……”
水連環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依然擋在江才情的身前,哪怕她心裡非常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她曾在糊塗堂住過一段時間,對那幾人再熟悉不過了,會用毒的女子,會使刀的男人,以及兩個用相同劍法的人,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人叫南華。天下的事就是這麼無奈,明知真相,卻又什麼都不能說,隻能用身體捍衛着自己的朋友。
江才情看着眼前這個女子,一反常态地手下留情,止住了運功的手。水連環救治過他的母親,這份恩情他自然記得,若是以往,膽敢攔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與孟傳情一樣的下場。他冷聲道:“讓開!”
水連環含笑看着他,“放了他們,就當還我救你母親的恩情如何?”
江才情低眸,“她已經死了。”似是青璃夫人的離世觸動了他内心封閉許久的感情,水連環聽他的聲音竟有一絲傷感。
“死了……怎麼會?”水連環一愣,這其中緣故她自然不知道。
“你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殺!”江才情忽又恢複了冷漠态度。
水連環依然動也不動,身後的孟傳情已然爬到她腳跟,扯着她的裙角,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管……走……”
“南華!”這時,冉弄衣的一聲驚呼擾亂了江才情。他猛然想起夜未央的話,“我要他們全部都活着回來。”
全部活着,就絕不能讓南華死了!不再多做停留,他轉身抱起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南華,咻的一聲便離開了大堂。
“撤!”勞桑心急忙吩咐幾人,匆忙撤退,去追江才情。堂中清醒的人無數,卻沒人敢阻攔他們。
江才情抱着南華,一直奔到偏僻的巷子才停下來。将他盤腿坐好,然後雙手抵背,運功療傷,全然不顧那人早已斷了氣息。勞桑心四人片刻後追了上來,圍在旁邊看着。
“堂主,南華已經死了……”勞桑心見江才情依然拼命地救南華,好心勸道。
冉必之早已習慣他的反常,搖頭歎道:“怕是又答應了某人,所以才會這麼拼命的救人吧!”
江才情終究還是放棄了,抱着南華的屍體,靜默不語。
冉弄衣在一旁抽泣道:“南華……若不是……如果我一開始就用毒,毒死那些人,你就不會死了……我現在就回去給你報仇!”
勞桑心聽了她的話卻是皺了皺眉頭,斥道:“你住口!忘了領主說的話嗎?我們行事,可以用計,但絕不可以用毒。上次你在盟主府毒瞎農秋音的眼睛,懲罰的滋味還沒受夠嗎?”
冉弄衣似是對之前的懲罰還有些後怕,頓時禁聲。
“現在怎麼辦?”冉必之問江才情:“要回去跟領主複命嗎?”
江才情擡頭看了幾人一眼,起身,不再管地上的南華,負手離去。
冉必之愣愣地看着他離開,喃喃道:“我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會問他,他要是能解決問題,南華也不至于落得這個下場了。”
勞桑心讓莫天都背起南華的屍體,道:“走吧,先去找口棺材,南華的屍體是必須帶回去的,領主怕是正等着我們回去呢。”
這一仗,糊塗堂和武林莊是兩敗俱傷。
武林莊内,水連環望着滿地傷員,隻剩苦笑。莊裡的主人,不是受傷就是昏迷不醒,這亂局總得有人收拾才是,所以,她率先将解藥喂給桑幼憂和桑引言,之後又一一解救其他客人。這兩人雖是女子,卻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隻是震驚了片刻,便分頭緻歉,讓客人離開,霍春秋也在那時悄然離開。
細數莊中之人,孟津吃了解藥就醒過來了,孟傳心和孟傳聞都是皮外傷,水連環細心為他們包紮之後,兩人便回房休息去了。孟凡塵受傷最重,江才情一走,他便回房間療傷,幾個時辰都沒有動靜,莊伏樓則被安排在客房休息。
令人遺憾的是,鄢商慈并沒有清醒過來,她依然穿着嫁衣,在新房裡等着孟傳聞。孟傳聞去看過孟傳情後,就去了新房,卻再也沒有出來。當夜,水連環站在新房窗戶外,見鄢商慈和孟傳聞親切地摟在一起,一把銀針撒手而出……
孟傳情醒過來時,已是次日清晨。桑幼憂昨日安排人休整了武林莊,便一直守在他的床邊,一夜未睡。見他醒過來了,自是欣喜。哪知那人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商慈醒了嗎?”
桑幼憂搖搖頭。孟傳情沉默了片刻,似是又想起了什麼,突問:“水連環呢?她有沒有怎麼樣?”
桑幼憂悶聲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姐姐怎麼樣啊?究竟什麼時候你才會問到我?”
孟傳情笑了,道:“表妹,那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啊,若是你不在,我自然會想起你的。看着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桑幼憂輕笑,“就會說好聽話。”
孟傳情又問:“她們都怎麼樣了?”
桑幼憂道:“表哥表姐都沒事,就是水連環……”她頓了頓,又道:“昨夜表哥與嫂子洞房的時候,她弄暈了表哥。”
“啊?”孟傳情吃驚,“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們洞房了嗎?”
桑幼憂道:“沒有,表哥到現在都還沒醒。可是,神醫的舉動讓姑父非常震怒,不僅打傷了她,還将她關進了地牢。”
孟傳情聽後,心中說不出的感動,連環她這麼做是為了我吧?我又怎能讓她身陷顯境?破壞了父親的計劃,父親定然不會放過她。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她安全離開武林莊。想着,他便對桑幼憂道:“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桑幼憂欣然道:“有,你等着,我去給你端來。”飛快地跑了出去。
孟傳情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那張俊俏的臉,下床離去。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喬裝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