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祭祀笑着搖頭,問道,“從哪兒學來的?”
弗登回答道:“我那個副手,就是我秩序之鞭的審判總長琳美爾,中午對我做情況彙報,她彙報完後,我說我要補充兩點,她就忽然拿起水杯給自己洗起了耳朵。
我當時就笑了,覺得很有趣。”
“是的,這很有趣,所以你就等不及地對我用上了?”“是這樣的,沒錯。”
大祭祀有些無奈道:“可惜了,這麼有意思的一件事,我卻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對象讓我也嘗試一下洗耳朵。”
弗登微笑不語,伸手輕微調試了一下那顆正呈現着審判廳畫面的珠子。
如果是放在以前的那些大祭祀身上,他們是有對象可以做的,就是秩序神殿。
就比如上任大祭祀拉斯瑪在位時,明面上,神殿長老會站在拉斯瑪的身後,但私下裡,在神殿長老們說話時,拉斯瑪隻能在旁邊站着。
但這位大祭祀不一樣,他上任後一改過往曆屆大祭祀對秩序神殿的态度,不僅是強硬,而且還極為清晰地表達出來要将秩序神殿當作教廷之下某個系統部門的意思,也就是承認神殿長老們的身份清貴,卻不承認秩序神殿的地位超然。
弗登清楚,秩序神殿那邊對此是很不滿意的,但神殿對這位大祭祀又很忌憚,總之,并不願意和這位大祭祀發生正面的沖突。
另外,這段時間以來,被清洗以及被重新布置的系統和部門,可不僅僅是秩序之鞭一個,其他派系尤其是神殿派系也是重點關注對象,不少和神殿有關連的人,比如神殿長老們的直系後代,都被安排去了舉行例行祭祀和研究神教禮儀規範的部
門。
一位強勢大祭祀的上位,帶來的是一場針對舊有權力體系的沖擊,落寞派系自然會圍繞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向既得利益體系争食。
而由此帶來的激蕩,也必然是全方位的,一旦徹底爆發出來,烈度不遜于甚至可能超過一場對外戰争,這就需要依靠高層之間的政治手腕和視野了,盡可能地将這種激蕩維持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内。
這時,畫面中的影像變得更清晰了,而且視角還能選擇動态切換,因為現場有不止一個轉播法陣在工作。
畫面中,恰好出現了卡倫三人的畫面。
“維克?”大祭祀一眼認出了自己前任最後時間收下的一個學生。
“是的,維克。”弗登馬上介紹,“泰希森大人在火島離世後,他的編制被安排進了秩序之便。”
大祭祀的目光又落在了卡倫身上,說道:“卡倫?”
“是的,卡倫,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我原本看他履曆,會認為他是一個很有性格的人,但接觸後卻發現,他甚至給人一種腼腆的感覺。”
“在你面前表露性格或者顯露鋒芒都不合适,适當的扮作腼腆,才最是省力。”
大祭祀抽了一口雪茄,對弗登道:
“我本來想休息一下的。”
弗登指了指面前的畫面:“但這可能也是一種放松的方式,不是麼?”
“那就,看看吧。”
…審判廳内的轉播法陣已經布置完畢,德隆老爺子将申請單遞給一名手下,讓他去走完最後一道程序再把回執單拿回來,自己幹脆就在下面旁聽席上找了一個角落位置坐下,也沒去往自己孫子那裡去湊。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那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難得的一場精彩舞台劇,不看白不看。
恰好這時卡倫走了過來,對德隆行禮:“您今天真的是讓我吃了一驚。”
“哈哈哈。”德隆笑了起來,拍了拍膝蓋,“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人年紀大了,要麼不生氣,
生氣了最怕要等太久,怕自己等不到了。對了,你這是?”
“我出去抽根煙。”“緊張了?”
卡倫搖了搖頭,道:“是享受了。”
“好,很好。“德隆老爺子點了點頭,“我等着看。”
卡倫對德隆點頭緻意,然後走出了審判廳,沒前往這一層的衛生間,而是在樓道裡點起一根“他緊張了?”遠處,站在屏蔽結界内的伯尼開口對身邊的尼奧問道。
“沒,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怎麼可能,他隻是出來醞釀一下情緒,不信你看,他這根煙估計就抽兩口,剩下的全部浪費。”
遠處,卡倫将才抽了兩口還剩下一大截的煙丢到了地上,用靴底踩了踩,然後輕輕扭動着自己的脖子。
“其實我還是覺得,這次你去,我才最安心。”“請您放心,卡倫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的,那我就安心期待了。”
卡倫走回了審判廳,他出來原本是想看看尼奧他們在不在的,但沒碰到,雖然他感知到了角落裡有一塊區域無法被探查,但他并沒有去強行探測,因為這是一種極不禮貌的行為。
回到自己位置上後,卡倫發現在對面被擺上了對等的桌椅,伯恩主教已經坐在了那裡。阿爾弗雷德和維克都紛紛向卡倫點頭,示意都整理好了。
加斯波爾審判長領着審判官重新走入審判廳,全場瞬間安靜下來,即使是偶有走動,也是特意放輕了腳步。
“啪!9
鞭響發出。
所有人都站起身以示尊敬,包括在場的四名主教大人。“休庭結束,繼續審判。”
等加斯波爾審判長坐下後,大家紛紛落座。
一名審判員看向卡倫這邊,開口道:“請做案情陳述。”
阿爾弗雷德站起身,将案情做了一番很精煉的陳述,他的嗓音條件本就極好,咬字又很清晰,加上有電台主持人的工作經驗,所以原本一個算是走流程的案情陳述,卻給人一種聽新聞電台做案件播報的意思,好像維科萊已經被判了罪。
整個講述中,要點是三個,而這三個要點,串起了一個時間線。
第一個要點是齊赫案中維科萊搶奪下了帕瓦羅的功勞;
第二個要點是維科萊因為自身問題,經常去那家場子對神官進行“吸食”,而且是将人吸食至融化成一灘水的惡劣殘忍行徑。
第三個要點是帕瓦羅調查了這件事,準備像對待齊赫案一樣進行檢舉揭發,結果被維科萊殺人滅口了。
三個要點中,前兩個是真實的,第三個半真半假。至于維科萊和理查的沖突,沒有放在這次陳述中,秩序之鞭這邊也沒有提交這方面的證據鍊,因為維科萊的“罪責”已經足夠了,甚至可以算是“罪責溢出”了,加不加點心鋪鬥毆事件在量刑方
面沒什麼意義;
另外就是最好以一條可以完整串聯的罪責鍊條一舉将維料萊壓死,這個時候開其他的罪責,隻能是分散己方的火力。
“我的話講完了,審判長大人。”
加斯波爾看向維科萊,問道:“被告有什麼話說?”
“他們污蔑我!
維科萊大聲說出這句話後,就一個字都沒有再多說,轉而扭頭看向了伯恩主教。這無疑是極為聰明的一個做法。
“被告辯護人現在可以發言。”
伯恩主教開口道:“審判長,我想等對方展示出證據鍊後再發言。”
加斯波爾點了點頭。
下面一位審判員道:“請展示證據鍊。”
維克站起身,開始介紹相關證據,他口齒清晰并不怯場,在證據展示時,也清楚如何抓住重點闡述。
維科萊去那家場子“消費”的事,可以說人證物證都在;齊赫案的事,有帕瓦羅審判官當初留下的調查筆記以及“遺書”。
等所有證據都說明闡述完畢後,維克看向加斯波爾:“審判長大人,我展示結束了。”加斯被爾看向維科萊,問道:“被告有什麼話說?”
維科萊再次喊道:
“他們污蔑我!”
然後,又一次看向伯恩主教。
不得不說,今天的維科萊,是這些日子以來最清醒和最聰明的他。
因為對于真正愚蠢且自大的人而言,哪怕其他事都不做,僅僅是閉嘴,就已經能讓他相對于過去的自己提升太多。
卡倫指尖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他在等待,等待伯恩主教的反擊。“辯護人?”
“好的,審判長。”
伯恩主教站起身,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來到了中央區域,看向坐在那裡的卡倫。
“我有幾個問題,希望對方能給予回答。
第一個問題,卡倫隊長,請問您近幾個月住在哪裡?”
卡倫瞬間明白了,伯恩主教先前之所以沒有在阿爾弗雷德陳述完案情之後發言而是要等到維克展示完證據後再起身說話,不是因為對方想要從證據裡找到破綻去進行攻擊,而是對方很清楚維科萊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東西,根本就沒想要從傳統固定
審案模式上去浪費時間,直接選擇跳了出來。
這是打算從外部環境着手,撕開一個突破口,将這起案件從案件本身轉移和引申到一場秩序之鞭特意發動的奪權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