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亞修此時此刻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畢竟這是他今晚以來,第一次知道到底是誰進入自己的帳篷。他想不知道都不行,都沒其他選項了。
更重要是,跟劍姬、魔女、銀燈不一樣,亞修有十足勸退她的把握,隻要亞修拒絕,她就必須接受,不可能學劍姬魔女銀燈她們那樣擅自彈琴淬火。
那麼要拒絕嗎?畢竟就差她一個了......假如說亞修今晚的所作所為是犯罪,那他現在已經死刑了,就算多犯一次也沒法加重量刑。
亞修很快下定決心:必須拒絕。
因為她跟劍姬她們不一樣,在大家的印象裡,她並不喜歡自己,她隻是想「誘惑」支配'自己,因此大家都將她當惡魔警惕,當敵人監視。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能勉強接納她當隊員—因為劍姬她們相信,亞修的道德底線不允許他愛上惡魔,更何況這個惡魔圖謀不軌。
簡單來說一個陰邪卑鄙的惡魔,她們有信心控製住。
但換成一個喜歡主人的女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亞修這種會念著別人好的垃圾桶,哪怕他對惡魔的邪惡再恨之入骨,也有可能淪陷在女仆的溫柔裡。其實亞修喜歡女仆也不是很嚴重,反正從皿月到繁星都有他喜歡的人,但問題是女仆是有可能變回惡魔的啊。
對她來說,惡魔才是人生的全部,女仆在裡麵是反而刺眼的汙點。
就算是魔女與銀燈,也不可能接納一個有可能背刺亞修的女人。劍姬甚至明確表態,如果亞修敢喜歡女仆,那她就殺了惡魔。
討厭亞修的惡魔還有資格活下去,喜歡亞修的女仆就隻能去死。
哪怕是為了減少她在隊伍承受的壓力,亞修都必須義正嚴詞地痛斥她的不軌企圖,斬釘截鐵地下達命令,不給她任何機會,趕緊讓她離開這個戰場。
亞修下定決心,靜靜等待被子自己動起來。
帳篷裡一片寂靜,黑暗濃鬱得宛如一潭深湖,就連衣櫃也毫無動靜。亞修閉上眼睛平緩呼吸,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忙碌了近兩個小時,現在都已經接近半夜了。
忽然像是深湖裡投進一顆石子,空氣的流向發生變化。亞修清晰感覺到,床邊突兀地冒出一個人,仿佛她一直之前藏在陰影裡,直到現在才鑽出來。
奇觀·靈魂倒影·影子維度。
床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咯吱聲,那是她坐下來的動靜,亞修都能感覺到她的圓臀在柔軟的床鋪壓出凹陷。
她動作很輕,像是偷鬆果的小鬆鼠,似乎不想驚擾黑暗裡的靜謐。不知為何,亞修一想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就覺得好笑。
接下來她會幹什麼呢?強襲?彈琴?還是......淬火?
亞修胡思亂想,左等右等,但過了足足一分鐘都沒發生任何情況,仿佛帳篷裡隻有他和衣櫃裡三位女孩。等著等著反倒是亞修心裡癢癢的,心想她該不會是發現自己沒睡吧?
忽然,黑暗深湖蕩漾起淺淺的漣漪,亞修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呼到自己臉上,就像是有一頭惡魔俯身靠近自己。他心裡一跳,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很快旋即意識到糟了—睡著的人可不會屏住呼吸,她肯定察覺到自己沒睡。
果不其然,亞修發現對方的呼吸忽然消失了,顯然是她意識到亞修已經發現自己的存在,心裡也慌了。
但很快,溫熱的呼吸再次交錯,甚至越來越不掩飾。她的呼吸急促,淺快,暖呼呼的,心跳肯定也很快,就像是一頭饑渴的惡魔在端詳自己的食物,身體已經迫不及待想飽餐一頓。
老實說,這個場景其實是有點恐怖的,周圍黑暗深邃沒有一絲光線,寂靜得沒有任何聲
音,你隻能感覺到黑暗裡的吐息,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吃掉。
但亞修不僅不怕,甚至有點想笑。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對方在害怕,所以才這麼小心翼翼,隻敢貼近過來試探,簡直就是他見過最膽小的惡魔。
亞修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但黑暗是如此濃鬱,他們明明在對視,卻什麼都看不見。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敢肆無忌憚地注視看不見的彼此,而不用顧忌道德底線與自我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