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樓的書房,亞修幾乎要變成樹人,像一座森林的墓碑。每一根枝幹都硬如鋼鐵,每一片枝葉都在汲取他的術力。
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森羅派系奇迹,要知道森羅派系向來以造物生産為主要發展方向,這個奇迹卻是兇悍異常,難以想象裡面到底組合了多少個術靈,才能集禁锢、殺戮、削弱多種效果于一體。
兩百多歲的席林是二翼術師,這并不稀奇,派系境界是最無情的考核,如同天塹攔住一切天賦不足機緣不夠的‘庸才’。努力對術師而言毫無意義,因為努力本就是術師的基礎,然而沒有天賦,哪怕你活得時間再長,再勤奮,再拼命,就是無法觸及更高處的風景。
雖然看不到更高處的風景,但因為有充足的時間,所以席林也能欣賞到旁邊參天大樹的高聳古樸,蜜蜂的毒刺,蜘蛛的隐秘,植物暗藏的殺機。
所有資源都會轉化為術師的力量,包括時間。
亞修其實并沒有因為他也是二翼術師就看輕席林——不僅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但時間并不站在他這邊,随着時間流逝,狩罪廳會更容易找到他,他在帷幕裡發現狩罪廳已經開始大規模排查下層區和豬區。
芙瑞雅的家雖然是溫柔鄉,卻也是他的落命冢。
他必須盡快獲得需要的情報,而席林教授是他唯一的選擇。他在來之前就知道自己要賭命,說到底,生命也隻是一枚比較重要的籌碼,該押注的時候還是得押注。
而且對他而言,生命這枚籌碼到底有多重要呢?
這裡不是他熟悉的賭局,面對的也不是熟悉的賭客。如果不是怕被人撿走,或許他早就想丢掉這枚籌碼了。
亞修斂下眼睑眯起眼睛,仿佛在沉睡。
他的聲音變得高亢、沉穩,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宰:“那你做出決定了嗎,席林教授。”
席林繞着他走動,喃喃說道:“既然希斯已經不在,那我自然不需要繼續向他效忠,也不需要執行他的命令,我已經是自由的皿月精靈。”
“但你的存在,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誰也無法保證,希斯會不會再次複活,帶着屍山皿海,如閃電般歸來。”
“但你并不會殺我。”亞修平靜說道:“在你知道我不是希斯後,你不僅不想殺我,你甚至必須要保護我的生命。”
經過缜密的思考後,亞修知道自己根本毫無危險。
如果他是真的希斯,席林固然要遵照命令刺殺他,但希斯同樣有辦法控制席林;而他不是希斯,席林已經解脫束縛,自然也沒有殺他的必要。
或許會有人奇怪,被希斯奴役控制的席林難道不會恨屋及烏,想要斬草除根,将亞修這個代打的也一起毀滅嗎?
當然不會,如果席林隻剩下複仇的念頭,早在剛才就将他當成水蜜桃一樣捏爆了。
但席林在恐懼。
“是的。”席林停在亞修身後,聲音在打顫:“既然希斯要你死,那你就得活着,哪怕苟延殘喘也要活着,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着!”
亞修問道:“你知道希斯為什麼要殺我嗎?”
“我不知道,但你如此羸弱,如此愚昧,如此渺小,隻能說明一點……”
席林走到亞修面前,食指指着亞修的額頭:“儀式還沒完成,你并不是完整的‘觸覺’,你隻是半成品。”
“唯有殺了你,儀式才能完成,希斯的幻想才能降臨這個世界。”
亞修看着席林的手指,“‘觸覺’是什麼?我死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
席林歇斯底裡地抓扯頭發:“那是四柱神的隐秘,那是隻有希斯才能獲知全貌的儀式!希斯隻對教衆說,他現在還不是完整的‘觸覺’,當儀式完成,他将從苦難歸來,從榮譽解脫,從天空墜落,從墳墓升起,成為超越萬物的‘觸覺’!然後……他将随心所欲地塗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