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一出口,傅平安就後悔了,不該充這個大瓣蒜,自己算什麼玩意,一沒有張無忌的本事,而沒有張無忌的家世,憑什麼擋在武林正道和魔教之間,再說了,到底誰是正道誰是魔教?這兩撥人看起來都不像是好人……
所以下一句台詞他結結巴巴沒說出來,這時候應該以江湖大佬的口吻說:“大家給我一個面子。”或者以世外高人的态度說:“要打出去打!”再不濟也要以普通人的角度警告一句:“再不停手我報警了。”
但傅平安卻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尴尬的站着,被他隔開的雙方似乎因為有了調停人而變得更加人來瘋,彼此兇巴巴的瞪着眼,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時間一秒秒過去,傅平安急的滿頭汗,終于想到合适的話,他對秃子說:“大哥,這些都是我同學……”
秃子點點頭:“哦,行吧,我就給你一個面子,你們幾個小崽子,下次别擋我的路。”說完攬着傅平安的肩膀往外走,“弟弟跟我走一趟,茜姐請你去辦點事。”
一幫社會人也都就地解散,架沒打起來,吃瓜群衆們打着哈欠也散了,李根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這才感覺後背發冷,一身冷汗早已将内衣濕透,他經常在外面打群架,但是對手都是年紀相當的小孩子,從沒和真正的江湖人士對過陣,那秃子腰裡别着硬火,真幹起來李根第一個挨槍,是死是活都看天意,真要不幸挂了,那幾千萬的家産,還有那麼多的妞兒,就沒命享受了,一陣陣後怕襲來,李根有些站不穩,在台階上坐下,問同學要了一支煙,手抖得不聽話,點了三次都沒點着,網吧的玻璃門外,傅平安上了秃子的悍馬車,揚長而去,車牌上的三個8極其刺眼。
這仇怕是報不了了,李根想。
悍馬車上,秃子給傅平安遞了一支煙,從腰間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扣動扳機,槍口噴出一股火焰,原來吓破李根膽子的是個打火機。
“謝啦。”傅平安說。
秃子一笑:“我得謝你,剛才還有些發怵,幹起來我還真讨不到便宜,這些年頓頓喝大酒,夜夜大保健,鐵打的身闆都糠了,那小子得有兩米高吧?看起來像是打籃球的,十七八歲正是身體素質最好的時候,也是最愣最不要命的年紀,興許腰裡還帶着家夥,真捅我一刀,醫院裡趴個把月事小,我這江湖地位就跌停闆咯。”
傅平安暗自幸慶,關于江湖之事他不敢插嘴,于是問道:“大哥,茜姐找我啥事?點歌機壞了?”
秃子說:“修電腦,你茜姐家裡電腦不能上網了,喊你去修修。”
一句話浮現在傅平安腦海中:“電腦修得好,好人做到老。”
悍馬車開到一個類似凱旋門的建築物前,兩邊有挂着绶帶的保安敬禮,原來這是一個高檔小區的大門,傅平安的家是八十年代的老樓,他簡單的社會關系裡,親戚朋友們也都住類似的老房子,這種嶄新的高檔的豪華的商品房小區還是第一次踏入。
這小區實在是太土豪了,車燈照耀下,鋪地的磚都是彩色的,花園裡載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噴泉淙淙,大理石雕塑惟妙惟肖,充滿法國風情,每座樓宇側面都有标牌,表明這是普羅旺斯花園的幾号樓。
傅平安心向往之,拿陽台當卧室的他對于寬敞的大房子有着無比強烈的欲望,但是想到自己的經濟水平,起碼十年後才能買得起這裡的房子,不免又惡狠狠的腹诽:大冬天的薰衣草怎麼會盛開,拿塑料花充場面,太俗了。
茜姐的家在八号樓的一單元,秃子把車停下,傅平安忽然想起來:“不好,我沒帶工具。”
“家裡都有,你帶人就行了。”秃子按下單元門的門鈴,過一會門開了,一樓的101家門也開了,裡面傳來茜姐的聲音:“自己拿拖鞋,在鞋櫃裡。”
秃子喊了一聲:“小傅來了,店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行,你開車慢點。”
傅平安進了門,拿出一雙拖鞋換上,他好幾天沒換襪子了,一雙破運動鞋更是臭不可聞,擺在地墊上和裝修華麗的房間格格不入,好在棉拖鞋封閉性很好,腳臭沒有蔓延出來。
茜姐正在打掃衛生,她穿一身棉質的家居服,上面還印着卡通圖案,頭發随便盤起來,看着像個親切美麗的鄰家大姐姐,屋裡的家具都是繁複精美的仿歐洲宮廷式,地闆打了蠟,锃亮光滑,房間暖氣十足,二十多度如同春天,羽絨服是穿不住了,但又不好意思脫,因為裡面的毛衣開線了,這件衣服還是當年傅冬梅為範東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