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劉亨的行蹤,我就放心了。”
寇季最怕的就是趙祯将劉亨塞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犄角旮旯裡。
如今得知了趙祯将劉亨發配到了倭國,那寇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劉亨前往倭國搬銀山的差事,是趙祯一手主導的,趙祯也沒有跟他商議此事,劉亨也沒有透露出來的意思,寇季也不好刨根問底。
寇季盯着中年人,道:“既然你是劉亨的人,那就是自己人。”
中年人松了一口氣,剛要起身。
卻聽寇季又道:“但是你尾随我兒的事情,是不是要跟我講清楚?”
中年人聞言,臉色一苦,“寇樞密,您誤會小人了,小人可不敢尾随天賜少爺。小人是在暗中保護伯叙少爺。伯叙少爺近些日子一直跟天賜少爺待在一起,小人要跟着伯叙少爺,自然避不開天賜少爺。”
寇季冷哼了一聲,“既然是自己人,行的又是正事,為何不光明正大的出現。”
中年人苦笑道:“小人是不想給您添麻煩。畢竟,小人現在是逃卒。”
寇季微微皺了皺眉。
“回頭我找個由頭,幫你們撫平此事。以後不要再鬼鬼祟祟的跟在天賜和伯叙身後了。”
中年人鄭重的點頭。
中年人跟着劉伯叙,主要是得了劉亨的吩咐,暗中保護着劉伯叙。
中年人在跟随劉伯叙的時候,發現劉伯叙和寇天賜身邊,明裡暗裡都有人跟随,根本不需要他們幾個兄弟保護。
中年人礙于寇天賜和劉伯叙身邊侍衛的強橫,沒敢跟的太近,所以寇天賜和劉伯叙身邊的侍衛并沒有發現他們。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能逃過一劫。
他跟着劉伯叙在寇府别院門口露了個頭,就被啞虎給發現了,啞虎一露面,就将他給抓了起來。
有寇府那麼多能人護着劉伯叙的安危,他真的不用太操心。
寇季在中年人點頭過後,道:“官家雖然抄了劉府,但是有一個地方他卻沒動。那就是萬象典當行和萬象樓。
所以劉亨仍舊在萬象典當行和萬象樓占着份子。
你帶人去萬象樓找張成,讓他給你們安排個差事。
你們一邊做工,一邊幫劉亨存着年底的分紅。
等劉伯叙長大了,你們就到他身邊給他當個長随。
劉亨在萬象典當行和萬象樓的分紅,也可以一并交給他。”
中年人毫不猶豫了應允了一聲。
寇季和劉亨是兄弟,寇季吩咐劉亨的人去做事,他們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帶着你的兄弟們,先去瑞安鎮上的雲來客棧待着,等一切準備妥當了以後,我會派人告訴你們一聲。”
寇季吩咐了一聲。
中年人起身,應允了一聲,退出了書房。
寇季在中年人走後,長出了一口氣,“還以為有什麼歹人盯上了天賜,沒想到是虛驚一場。”
自我嘀咕了一句以後,寇季看向了躲在陰暗處的小孩,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躲在地底下的那些爛泥人,拐賣幼童、綁架幼童、殘害幼童,觸及到了他做人的底線。
他覺得有必要好好的教訓一下地底下的那些畜生。
啞虎、陸銘帶着府上一幹能征善戰的侍衛去了地下,應該會有個結果。
寇季吩咐了丫鬟帶着小孩下去洗漱,自己坐在書房裡等消息。
寇季一直等到傍晚,陸銘一身皿污,沖進了書房。
寇季見此,猛然起身,“如何?”
陸銘一邊喘着氣,一邊道:“那些人躲在地下就如同老鼠一般,他們在地下亂竄,小人不熟悉地下的地形,不好追趕,他們在還地下設了許多機關,小人帶去的侍衛們幾乎都受了傷。
若不是啞先生護持,侍衛們恐怕會出現死亡。”
寇季眉頭一瞬間凝成了一團。
陸銘繼續道:“他們人數不少,不僅地下有,地上也有。他們被小人們追趕的急了,有時候就會沖到地上,混入到人群中,根本不好捉拿。
小人們拼殺了大半日,不過宰了一百多惡徒,救出了十幾個幼童和婦人。”
寇季眉頭一挑,“聽你的意思,他們手裡的幼童和婦人們數量不少。”
陸銘緩緩點頭,“他們就是憑借綁架勒索、販賣人口發财的。一些幼童和婦人家中的家眷拿不出贖金,就滞留在了他們手裡。
婦人們長相标緻的,會被賣到青樓。
幼童們被他們緻殘以後扔到街上乞讨。
反正不論如何,他們都有得賺。”
頓了頓,陸銘沉聲道:“其實此事在民間并不罕見。他們在汴京城裡,叫爛泥人。在汴京城外叫花子幫。”
“他們都該死!”
寇季沉聲喝了一句。
陸銘苦笑道:“他們滑溜的像是泥鳅……”
寇季冷哼道:“雷霆萬鈞之下,再滑溜的泥鳅,也會被碾成肉泥。去李府,告訴李昭亮,讓他上奏朝廷,調動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人,以及汴京城内各捕所内的人,給我将這些泥鳅全部粘死。”
“會不會有點興師動衆?”
“我就是要興師動衆,我就是要借此告訴全天下所有的惡人。殺人放火我不管,但是敢對幼童和婦人下手,縱然是藏在九幽之下,我也會将他們挖出來。”
陸銘見寇季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應允了一聲後,離開了書房。
陸銘趕去了李府,李昭亮聽到寇季的吩咐以後,吓了一跳,趕忙乘車進了宮。
一進宮,見到了趙祯,李昭亮趕忙叫道:“官家,寇樞密想調動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人清理汴京城裡的爛泥人。”
資事堂内。
趙祯、呂夷簡、王曾、張知白四人,聽到了‘爛泥人’三個字,齊齊皺起了眉頭。
顯然,他們也聽說過爛泥人的惡名。
爛泥人在汴京城為禍已久。
開封府也曾經清理過幾次爛泥人。
但每次清理過後,爛泥人都會死灰複燃。
朝廷為此頭疼不已,但是始終沒有徹底将其解決的辦法。
“寇季為何盯上了那些人渣?還要動重兵?”
王曾凝起了眉頭嘟囔了一句。
趙祯聽到這話,臉色一變,猛然起身,竄了出去。
呂夷簡三人一臉愕然。
略微思量了一下,呂夷簡驚恐的瞪大眼,“不會吧……”
“不會……他們瘋了?”
王曾剛想附和呂夷簡的話,可話說了一半,領悟到了呂夷簡話裡真正的意思,頓時大驚失色。
張知白一臉慘白,“應該不會……寇天賜身邊有高手跟随……”
呂夷簡咬牙道:“那群瘋子可是有對官員子嗣下手的先例。他們要是腦袋一熱,将注意打到了寇天賜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王曾果斷道:“不可能!他們不可能對寇天賜下手。對寇天賜下手,那就是找死。他們真要是那麼蠢,早就被朝廷剿滅了。”
呂夷簡反唇相譏道:“沒什麼不可能的。他們當年可是在将作監丞陳義夫人眼皮子底下,拐走了陳義的兒子。等找到的時候,陳義的兒子已經被挖去了雙目,毀了面容。
若非陳義夫人當面,都沒能認出兒子。
最後還是憑借着陳義兒子背後的一塊胎記,才驗明了他的身份。
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對官員子嗣下手。”
(明朝有一樁類似的公案,被拐走的是一位禦史的千金,等到找到的時候,面容俱毀,難以辨認。)
王曾哼了一聲道:“但你也别忘了,時候朝廷派遣三司、五城兵馬司、開封府,一起剿滅了那些爛泥人。有先例在前,他們還敢對官員子嗣出手?”
“萬一背後有人唆使呢?”
“你是巴不得寇天賜出事是吧?”
“老夫沒這個意思,老夫隻是覺得,我們要提前做好打算。”
“多說無益,先去寇府看看,再多定奪。”
張知白最後開口,卻率先起身,跟着趙祯的腳步離開了皇宮。
呂夷簡和王曾二人在張知白走後,也起身出了資事堂,趕往了寇府别院。
一行人趕到寇府别院的時候,天色已晚。
趙祯蠻橫的闖進了寇府别院,張口就問,“朕的驸馬呢?”
呂夷簡三人跟随着趙祯的腳步進入到了寇府别院,聽到了趙祯這話,一臉愕然的愣在了原地。
寇天賜真成了驸馬?
寇季得到了下人通禀,知道了趙祯到了,趕忙迎了出來。
聽到了趙祯此話以後,寇季愕然道:“天賜已經睡下了,官家找天賜?”
“天賜兒無礙?”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
趙祯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了,呂夷簡三人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放下之後,呂夷簡三人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趙祯稱呼寇天賜為驸馬的時候,寇季似乎并沒有否認。
難道二人私底下已經将此事定下了?
那可是一國公主的婚事,不需要明告天下嗎?
不需要跟我們三個人商量一下嗎?
我們三個宰相是擺設嗎?
呂夷簡三人心中五味雜陳。
趙祯卻沒有在意此事,趙祯盯着寇季道:“四哥,既然天賜兒無事,你為何要大動幹戈?”
呂夷簡三人在趙祯問話的時候齊齊看向了寇季,等待寇季的答案。
寇季歎了一口氣,道:“官家請随臣來……”
寇季引領着趙祯和呂夷簡三人到了寇府别院的一座偏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