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門外。
朱魯已經不再坐在轎中,而是來到與一幹縣吏來到牆邊,叫傭仆們找來木材點起了一團篝火烤火取暖,順便還将轎子擡到了邊上擋風。
沒辦法,這寒冬臘月的,擱誰在外面待上半個多時辰也得凍夠嗆。
更何況還是朱魯這種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吃過苦的公子哥,此刻連清鼻涕都已經凍了出來,時不時吸溜一下。
這落魄的模樣,哪裡還有什麼排場可言?
“這挨千刀的混賬,我與此人勢不兩立!”
朱魯咬着牙恨恨的罵道,仿佛口中正在咀嚼吳良的骨頭一般。
“三公子說的是,此人太過目中無人,此事決不能善罷甘休!”
其他縣吏也被凍得不輕,怨恨吳良的同時,也是不停的在一旁煽風點火,隻等着看吳良的悲慘下場,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就在這時。
“吱嘎——!”
府衙大門傳來一聲響動,門開了。
“随我來,不定要叫他顔面掃地!”
朱魯頓時精神一振,用袖子抹了下清鼻涕便氣勢洶洶向府衙大門走去,一副要立刻将心中怒火全部傾瀉出來的架勢。
好戲要開場了!
其他幾名縣吏也是精神一振,連忙跟在了後面。
如此一行人來到門前。
正好看到吳良與三老們有說有笑的自内而外走來,氣氛那叫一個融洽,場面那叫一個和諧,似乎就過了這麼半個多時辰,他們互相之間已經變成了相識多年的老友。
看到這一幕,朱魯自是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伸出兩根指頭指着吳良大喝一聲:“匹夫豎子!汝可認得吾是誰來?!”
?!
三老們不知門外有人等候,聽到這聲大喝,自是吓了一跳,連忙向朱魯等人望去。
“說出汝名,吓吾一跳,汝乃上将軍邢道榮?”
吳良有心算無心,自是已經看向了朱魯等人,隻是聽到朱魯的話,瞬間覺得此時的語境特别耳熟,下意識便如此接了一句。
“邢道榮?什麼邢道榮?”
朱魯正等着吳良詢問自己的身份,而後邊準備發作洩憤,結果沒想到吳良竟莫名說出個從未聽過的人來,頓時又是一愣。
也是這時候。
三老們終于認出外面這個臉蛋子凍得通紅的苦逼孩子來,一個個瞬間化身“舔狗”跑出來向其躬身行禮:
“拜見三公子,小老兒不知三公子途徑此處,否則定會在門外恭候尊駕。”
“不知三公子夜裡外出有何貴幹,小老兒可有能夠效勞的地方,願為三公子分憂?”
“小老兒還準備了些薄禮,本欲待宴會結束之後便去府上拜訪三公子,想不到竟在此處遇上了……”
“……”
朱家在雍丘确實已經到了隻手遮天的程度,區區一個據說挺不受家裡待見的三公子便可令這些平時在鄉裡人模人樣的三老如此跪舔,由此可見一斑。
面對這些三老們的讨好,朱魯自是相當受用。
不過越是如此,對比之下他心中對吳良的不滿反倒越發強烈,擡眼看向吳良剛要繼續發作。
結果卻見吳良已經快步迎了上來,一臉激動的道:“難道閣下便是朱家三公子?方才我與八位三老在府衙内把酒言歡時,便聽三老們數次提起三公子,他們說三公子儀表堂堂氣質不凡,實乃人中龍鳳,原本我還以為隻是誇大其詞,甚至與他們争辯了幾句,如今親眼見到三公子,才發現三公子竟真與他們說的一般無二,确實非同凡響,倒是我少見多怪了!”
“呃……”
朱魯原本已經準備了一整套罵街組合拳,隻等見到吳良便立刻傾瀉而出。
結果沒想到吳良一上來就是一通天花亂墜的誇贊,竟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忘了詞,不知應該怎麼把話接下去。
就連那些三老聽到這番話,也是暗自向吳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吳良上來拍馬屁的同時,居然還順便為他們美言了幾句……這可是個難得的可交之人啊!
不過朱魯可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否則兇中這口惡氣屬實難以平複。
隻是一時之間沒想出來應該怎麼把話接下去,才能夠順理成章的令吳良難堪,于是隻得沖身旁的幾名縣吏使了一個眼色。
功曹立刻意會,當即站出來大聲斥道:“休要來套近乎!方才三公子來到此處,你非但不出門迎接,反倒緊閉大門将三公子拒之門外,這又是何道理?莫要說你不知此事,三公子屢次派人前去敲門,甚至命人出示了印绶,絕不可能沒人進去通報!”
“哦?竟有此事?”
吳良微微皺起眉頭。
三老們心中也是驚疑不已,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個新縣令竟真的将三公子拒之門外,這可是惹上大麻煩了啊,若果真如此,以後恐怕還需與他保持距離……
“請三公子稍候,我一問便知。”
吳良又沖朱魯歉意一笑,這才故意回身問道,“典韋,方才三公子可曾派人前來敲門,還出示了印绶?”
“沒有,屬下隻見到了縣丞的印绶,并不曾見到三公子的印绶。”
典韋面無表情的說道。
“三公子便是本縣縣丞!”
功曹立刻鼓着眼睛補充說道。
“嘶……這就難怪了!”
吳良方才“恍然大悟”,拍着手說道,“請三公子恕罪,我屬下這些兵士不知三公子官職,另外今夜我宴請諸鄉三老本是大事,開宴之前特意交代任何人來了都不得打擾,因此才産生了如此誤會,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己家人啊,若是果真知道三公子親臨府衙,他們肯定早就去通知我出門迎接了,哪有将三公子拒之門外的道理,哈哈哈……”
“廢話少說,就算你不知道,你麾下那些兵士卻還說了許多以下犯上的混賬話!除非你将那些兵士交出來法辦以儆效尤,否則此事三公子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功曹見吳良對朱魯如此态度,還倒吳良是怕了朱魯,怕了朱家,當即又不依不饒的喝道。
說完還不忘邀功似的看了朱魯一眼,随後得到了朱魯一個贊許的目光,頓時眉開眼笑,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