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
其實吳良心中并非沒有猜測。
結合這些保持着人體姿勢的衣物,還有充斥整個石屋的惡臭氣味,以及這些同樣保持着人體姿勢的黑色粉末。
吳良已經想起了甄宓此前說過的有關“養神芝”的事情。
在許多曆史文獻中都提到了這種草,據說鳥兒将産自祖洲的仙草銜來放在死去的人臉上,死人便可以複活,一株可獲千人。
但甄宓此前卻明确表示,所謂的“養神芝”并非令人死而複生的仙草。
它的确可以令人“複活”過來,但“複活”過來的人卻變成了什麼都不知道的行屍走肉,并且身體腐爛的進程也不會停止,最後的結局則是默默的走到一個無人之處,化作一對臭不可聞的腐土。
這些都是甄宓親眼所見,她雖然也說不上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卻無比肯定這樣的“複活”絕不是人們理解中的死而複生。
而石屋中的情況。
便有許多細節都能夠與甄宓的那番描述對得上。
如果這地方的确是傳說中的“祖洲”的話,而這裡也的确生長着一種叫做“養神芝”的仙草的話,那麼吳良現在看到的黑色粉末,極有可能便甄宓口中的被“養神芝複活的人”化作的腐土。
不過還有一個細節是吳良想不通的:那些鹦鹉為何會對這些黑色粉末如此趨之若鹜,哪怕被他一網打盡了都在所不惜?
這種感覺,就好像那些鹦鹉對這種黑色粉末有瘾一樣。
但若說起有瘾,老猕猴王也是這座神秘島嶼上原住民……吳良回頭看向了老猕猴王,它見到這些黑色粉末之後的反應就很平靜,難道那種黑色粉末隻對鹦鹉有用麼?
正如此想着的時候。
“吳太史,我可以上前檢查一下這些黑土麼?”
巫女呼顯然對這些黑土頗為好奇,不過有了吳良之前的警告,她這次倒并未輕舉妄動,而是開口請示道。
“這些黑土成分不明,要小心一些。”
吳良掏出了随身攜帶的那副皮質手套,将其中一隻交給巫女呼,自己也留了一隻戴在手上,這才點頭說道,“如果你打算觸碰這些黑土,最好帶上這個手套。”
吳良心中對這些黑土多少有些顧忌。
如果真實情況真如甄宓描述的那般,他便有理由懷疑“養神芝”其實是一種能夠激活死屍肌體的超級細菌或黴菌之類的可怕事物,就像此前在樂安國遇到的那棵“雲陽”一樣,能夠以看不見摸不着的手段對人類産生影響。
當然,也有可能“養神芝”隻對死屍有用,對他們這樣的活人便沒有作用了。
畢竟曆史文獻中便隻記載了“養神芝”令死人死而複生的事情,而并未提及對活人有什麼影響。
事實上,活人與死人的身體本來就有着巨大的區别。
吳良曾在後世看到過相關的研究報告,其中提到人在死去之後,身體裡會迅速生長出活人體内沒有的細菌與酶類,從而加速人體組織的腐壞與分解……而這些細菌與酶類是肉眼無法看到的,無法從表面上看出任何區别。
如果“養神芝”隻對死屍有用,那麼便極有可能與這些特殊的細菌與黴菌相關。
“吳太史的準備真是超乎想象的面面俱到。”
巫女呼接過手套,一雙美眸卻在吳良随身攜帶的布袋上打量了起來,有些調笑意味的道,“似吳太史這般細心的男子可不多見,我才與吳太史相處了幾天,便覺得隻要與吳太史在一起,便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了。”
“我懷疑你在引誘我,不過我勸你還是别想了,我的女人你又不是沒見過,容貌身姿都屬上乘,你身上沒有什麼特别能夠吸引我的地方。”
吳良卻不解風情的道。
然而巫女呼卻并未因此變臉,反倒深以為然的道:“的确如此,尤其是那位名為甄宓的美人,便是我見了都有些心動……不過我也并非毫無可取之處。”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們的時間有限,不要将精力用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吳良卻根本不接茬,戴好了手套便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揭開了面前的那套衣物,将裡面的黑土扒拉出來一些。
“……”
巫女呼不滿的瞅了他一眼,終于不再多說些什麼,也是蹲在了邊上細細查看起了那些黑土。
……
這種黑土肉眼上看去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非要說它像什麼的話……吳良想到了研磨沖泡過後留下的咖啡渣,又或是黑色的沙子,因為它并非完全是齑粉狀,還有很大一部分保持着顆粒狀。
除此之外。
吳良并沒有看出什麼特别之處。
而且因為心中有所顧忌,吳良暫時并沒有将其拿起來嗅一嗅氣味的打算,不過倒可以找個容器裝些水将其放進去查看一下溶解的情況。
不過這需要時間,吳良也并不打算現在就做這樣的實驗。
因此他隻是又從自己的布袋裡取出了一個空着的小瓷瓶,将一些黑土裝進裡面,并用塞子密封好了,等着到了外面再做打算。
結果就在他做着這些的時候。
他的餘光卻瞥見巫女呼已經用戴着手套的手捧起了一把黑土,而後慢慢的将臉靠近,似是想要現在就聞上一聞。
“慢着,你要做什麼?”
吳良連忙制止。
“如你所見,隻是聞一聞氣味,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還想嘗一嘗。”
巫女呼理所當然的道。
嘗一嘗……
吳良隻覺得頭大,服氣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就還想嘗一嘗,倘若這東西有毒性,又或是有什麼不良的效果,那可是會要命的,你不怕死?”
“怕啊。”
巫女呼點了點頭,卻又說道,“可有些事情就是需要先驅勇者去嘗試的,貴國很久以前便有‘神農辨藥嘗百草’,若是沒有這位敢與嘗試的勇者,便沒有貴國如今令人羨慕的農業與醫業,還有你們的茶道,不也是這位勇者嘗試出來的麼?”
“這……分明是兩回事吧?”
吳良被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