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陣之間,不厭詐僞,君其詐之而已矣。”————————【韓非子·難一】
遼隧在遼澤西側,平常時灣闊水深,岸邊不遠處又地勢漸高,極易結成圍塹,易守難攻。壁壘方圓二十餘裡,被公孫度經營得幾乎固若金湯,令人望而生畏。
好在此時仍是寒冬,往日一望無垠的遼澤也是千裡冰封,遼隧倚為憑恃的地利消失,守禦的能力也瞬間弱化了不止一個檔次。
張遼率大軍甫一來此,便派人在南邊紮好營寨,他采納了司馬懿的建議,在此布置疑兵、虛張聲勢,讓遼隧守将誤認為這裡有三四萬的主力。而張遼則趁着機會踏上冰封的遼澤、遼水,靜悄悄繞過遼隧,一路徑往東北處的襄平而去。
隧南大營中隻剩下偏将軍張郃與司馬懿等人率軍萬餘駐守,由于兵馬不足還要裝作大軍壓境的氣勢,張郃不得不帶兵象征性的攻了幾次,幾次進攻都仿佛未盡全力便草率撤退,沒過多久便讓畢盛心裡疑窦叢生。
畢盛是公孫度起家時跟随的老将,早年也曾聽聞河北張郃的聲名,在他所聽到的傳言中,張郃不該是這樣的水準才對。
抱着這樣的想法,畢盛在城頭上張望日久,終于發現異樣;雖然遙觀敵陣炊煙、營帳仿佛有三四萬人,但白日裡看其營中兵馬,卻并不像是有三四萬人的樣子。
心裡忖度了一夜,畢盛終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出城!
他沒有那麼多畏首畏尾的理由和想法,既然斷定張郃是虛張聲勢,城外的是一支疑兵,那就先聚起有效兵力給予痛擊。
城外的張郃近來也有些心神不甯,他算了算張遼離去的時間,在一日對司馬懿說道:“來了這麼些天,畢盛會不會看出什麼來?倘若襲營,我等也要有所應對才好。”
應對也需要恰好在那一刻遇上對方襲營,不然日夜防範,一定會有疏忽。
司馬懿想了一想,算計着張遼此時多半已經繞過遼隧,直撲襄平,此間便再無繼續拖着冒險的必要:“不如先将我軍虛實示之于敵,畢盛知道後,既憂張将軍襲擾後方,又懼我軍銜尾追擊,必會出城襲我,屆時我等以逸待勞,可先破此賊。”
張郃靜思了一會,拍案道:“你說的有理。”
他本就善于巧變,不拘成法,當下議定,這便喚來校尉程普,仔細籌謀準備了一番。
于是一番布置,便有了畢盛在城頭自以為看破的那一幕。他找出破綻,點起人馬趁着一天夜黑無月時出城,意在突襲,孰料張郃等人早有防備,在營中多設拒馬等物阻塞道路,利用營寨中狹窄的地形給了畢盛一次成功的伏擊。
黢黑的夜空下,畢盛身子歪斜的騎在馬上,左手緊緊捂住受傷的右臂,他的随身兵器早已不知丢到哪去了。此時他身邊僅剩下幾個親信将其護衛在中間,四周在不知不覺中已盡然是張郃的兵馬。
畢盛雖曾與高句麗等異族交戰,但彼等部屬兵甲不精,不識戰法,公孫度自然能數戰數捷,畢盛也能就此混得一個‘遼東大将’的虛名。這些年來,畢盛似乎被這些虛名所困住了,沉迷在橫掃蠻夷的過去之中,未曾認識到朝廷賴以中興的兵馬是何等精銳。
他的觀察沒有錯,可對方僅憑着一萬人便将他賴以為傲的大軍伏擊絞殺,這給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當下畢盛也無心拼死奮戰了,隻倉促的令人斷後,便糾集着剩餘的兵馬倉皇往襄平逃去。
張郃等人主動示敵以弱,設伏擊敗畢盛後,銜尾追擊,趁勢奪下遼隧,好在寒風凜冽之時能讓麾下将士住在堅實保暖的屋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