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随陽雁,各有稻粱謀。”————————【同諸公登慈恩寺塔】
‘國子監’是陳紀在臨去前,皇帝對他交代的‘第三處’要改革的事宜。為了防止太學有士人與寒士争搶員額,又為了适時的給利益受損的士人群體一個補償與籠絡,皇帝利用以往‘自大将軍以下至六百石,皆遣子受業’的成例、以及孝明皇帝準許功臣之後、四姓小族另開學舍的故事,單獨設立一個貴族學校,定為國子監。
國子監設祭酒一名,其餘設教習若幹,皆取履行清淳,通明典義的大儒來授業,一應體制與待遇比照太學、甚至比太學還要優越,位置皇帝也早已選好了,就定在長安曾經的貴族聚居區,尚冠裡。
陳紀重重點頭,見黃琬對皇帝所提出的改革方式并無異議,甚至大為贊成,陳紀自己也就不覺勢單力孤了。有了黃琬的背書、再加上其身後楊氏的支持,這一次太學改革、國子監新建,不僅将成為他莅任太常以來的首要良政、隻要運作得當,更能為他助長在士人中間的聲望!
“既然子琰也無異議,不妨在我與趙子柔具事奏陳以後,另行谒阙上疏?”陳紀出于兩家情誼、以及平素裡對黃琬清望才幹的敬佩,好心為對方打算:“你也閑居這麼久了,我耳順之年尚且入朝為官,你不過才知天命,如何不能再為國家盡能效忠?”
他這番話多半是出于愛惜黃琬的才幹,想讓他再度出仕為國效力、另一個緣故則是希望黃琬在起複之後,能與他同氣連枝,成為他在朝中值得互相扶持的一個臂膀。
“是啊,黃公。”冷落在旁的陳群忍不住開口了,他适才在陳紀來之前,便與黃琬閑談過一段時間,知曉對方絕無‘退居田園’之心,不過是暫且蟄伏,以待良機而已:“朝中諸公,太尉董承粗魯無能、德不配位;司空趙公雖有清名,卻一味奉迎陛下,未見有何匡正之舉;司徒馬公庸懦而少機變,不敢擔當。既有聲名,又能為國事有所裨益者,唯黃公是舉!”
“爾來長安不過兩日,對當朝諸公倒是知悉于心。”黃琬不忙回應,先是笑說道。
陳群讪讪的笑了一下,另一邊的陳紀倒是說道:“此子雖居于末座,倒是有好一番話要說呢。”
“哦?”黃琬笑容淡了幾分,看向陳群,說道:“願聞其詳。”
陳群與陳紀對視一眼,而後說道:“在下隻是有些疑惑,不敢當得大言,既然黃公有所垂詢,在下便隻好言盡。依适才家君所言,陛下想改革太學,于員額、選士等處多行方便,以廣納寒士。為了表示公允,陛下又允準家君薦舉德才着望的大儒添補博士、又新開國子監……而在下卻以為,陛下對太學改制,于尋常士人也多有惠及,未必會有太多人興而勸阻,若單為如此而特加恩惠,未免太過了些。”
他有意避過了此事對身為太常的陳紀所帶來的種種好處,單是說皇帝為了換取士人對擴大寒士入學的支持,特開國子監以優厚士人,這未免太過。要知道在朝的官員雖然多為豪強、大族出身,但像陳紀、黃琬這樣相對開明、有一定威望的老一輩士人,甚至會在保證公允的前提下,主動支持皇帝不拘一格培育良才的作為。
皇帝完全可以拉攏這些開明的大臣,以最少的代價換取這次改革的成功,可卻為何一來就做出這麼多示好?所以皇帝的這一系列做法在陳群、乃至于陳紀看來,都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