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之人,交不論志,逐名趨勢,熱來冷去,見過不改,視迷不救。”————————
“你怎麼就認定那是個玩笑?”王輔一個人坐在窗邊的席上,身前的桌案上有幾張攤開的白紙,上面盡是畫着司馬懿看不懂的物件。王輔伸手将那些圖紙收了起來,又随便糊弄了一段歪理:“除掖庭以外,無論在宮裡的哪個地方,都能候駕,在溫室殿候也是候,也這裡候也是候。”
司馬懿笑了,好不給面子的反駁道:“這可不一樣。”
說完,司馬懿便面無表情的盯看着王輔許久。
王輔神色變了變,他剛與其兄王端在家中吵過一架,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才在一開始耍弄了司馬懿與韋誕兩人,純粹隻是遷怒洩憤。如今被司馬懿找上門來了,好像還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你叫……司馬懿?”
司馬懿善于察言觀色,這點眼色到是瞧得見的,見王輔心裡有些不高興了,他卻一絲該有的反應都沒有:“正是河内司馬懿。”
在司馬懿沉靜、自信的目光下,向來是坐沒坐相的王輔居然有些不習慣。他抿了抿嘴,忍不住正身端坐,試圖鼓起一點氣勢:“你以為我這個玩笑冒犯了你,是故特來尋我問罪?”
“豈敢。”
“那就是想到陛下面前告我的罪咯?”
“更不是了。”司馬懿的笑容帶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他說道:“在下隻是想來看看,傳聞中的秘書王郎是如何的才行高遠,不可羁系。”
“那你現在見到了?”王輔揚了揚眉,兩手一攤。
司馬懿如實說道:“果不其然。”
“此間有如此多的俊傑,你不去結交他們,就為了這事來尋我?”王輔笑了,擺手示意司馬懿坐下,釋放了一個友善的信号。
司馬懿款款落座,他聞言往旁邊看去,深沉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立着的書架,投在楊修、法正等人的身上。通過王輔剛才的言行,司馬懿知道對方的本性其實并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輕浮狷狂,那種種乖戾的行為都隻是個假象。沒有誰能比司馬懿還要了解一個有野心的人會有怎樣的表現,要麼是在謀事之時、成事之前步步小心,要麼是在自始至終表現的異于常人、不流于世俗。
“天下間多得是俊傑才士,而像王郎這樣的豪蕩之人,卻是少有。”士人是最好結交的,要麼用才華、要麼用家世,而對于王輔這類人,需要的卻是一個合适的契機,以及投其所好。司馬懿不擔心以自己的才智親近不了楊修這些人,眼下隻擔心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去接近王輔。
這段時日觀察了這麼久,司馬懿大緻摸清了朝廷局勢,馬日磾垂垂老矣、楊氏魄力不足,而董承别看他氣勢正盛,其實滅亡隻在旦夕之間。所以一直低調,看似權勢不大的王氏就成了司馬懿眼中值得親附的對象。
當然,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一件事,就憑皇帝與王斌之間的恩情。哪怕因為董承的緣故,王斌這輩子可能止步于三公之外,但其身後的兩個兒子定然不會差到哪去,将來一飛沖天,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