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詩小雅鹿鳴
衆人一愣,像是剛發現他們都快議論完了,作為本地長官的河南尹駱業這才姗姗來遲。
駱業長着一副很正派的模樣,無論對上還是待下,都是彬彬有禮的溫和态度。他一進來便向衆人告了罪:“瑣事纏身,故而來得遲了,還望諸君恕過。”
“不敢,不敢。”對方可是朝廷欽派的河南尹,與九卿一樣都是秩中二千石,權位比同級的郡守還要大,整個河南、豫州地方上也就隻有位在公下的前将軍朱儁才能與之相提并論,張超、杜襲等人哪裡敢接受駱業的道歉,皆發婉辭。
駱業極有風度的一擺寬袖,翩然坐下,對衆人一一颔首,眼神從他們各自的臉上掠了過去,最後看向了朱儁:“在下沒來晚吧?”
“事情也都議的差不多了。”朱儁坦白道:“子相,把你的來意、還有我等适才商議的結果跟駱府君說一下。”
“謹諾。”座中便數劉翊這個颍川掾吏的職位最低,自然是由他陳述。
駱業臉上挂着笑,側耳聽到一半,便擡手止住,道:“這麼說,事情都議完了?不知在下可有什麼能為君侯效勞?”
河南尹與前将軍從品秩上來說都是一樣,隻不過朱儁身上還有豫州刺史的官職、以及錢塘侯的爵位,是故駱業将自己放得很低,在朱儁面前自稱在下。
平常聽他這麼說倒不覺得,可杜襲此時聽上去,卻覺得有一絲不對勁,總認為駱業臉上溫和的笑容裡還藏着什麼别的情緒。
“正有一件大任托與府君。”朱儁将制定的戰略大緻相告,然後吩咐說道:“大軍一動,一應軍資還得有勞府君居中調度。此外,河南的防務,也就由府君與杜子緒、郭奉孝一同擔待了。”
“善。”駱業不住地點頭,笑着說道:“有君侯克定四方,實乃朝廷之幸,俟大駕返京,君侯即便入相也不是難事。”
朱儁哈哈大笑。
郭嘉不喜歡有外人在自己私人的地方待得太久,适才讓朱儁在此議論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了,何況此次也無他事,郭嘉便把棋盤一清,鼓動着朱儁繼續手談,做出一副不留飯待客的姿态。駱業等人見了,也都識趣的告辭離開。
“奉孝。”朱儁執黑往角落裡布下一子,口中說道:“你好像不喜歡駱業這個人。”
郭嘉這回倒是沒有叫美婢過來躺着,也跟着在棋盤上落了一子,若無其事的說道:“本性如此,我跟誰都合不來。”
但是,他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無論喜怒,臉上永遠帶着笑的人,最值得提防。”
朱儁聽了這話,垂眸不語,手中把玩着棋子,良久才往棋盤上放:“他至少心裡放着朝廷且不提他,你剛才似乎還有話藏着沒說?”
郭嘉擡頭看了朱儁一眼,好笑的說道:“我都說完了,張超帶兵在颍川禦敵,李通、許褚等人率部從後襲擾,一舉破賊。而後趁勢南下,在袁術做出應對之前,将汝南收入掌中。難道君侯還以為我有隐瞞?這可就是不信我了啊。”
朱儁搖頭說道:“老夫平生最恨那些人故作姿态、自視清高,其實半點用都沒有。奉孝的脾性甚合我意,雖然才相處不到半年,但老夫早已将你視若故友,豈會不信?”
“那君侯适才所言,又是何意?”即便是得知朱儁這樣的大人物都将他視若故友,郭嘉依然神色不改。
朱儁正色說道:“許褚在沛國谯縣,雖然帶兵在路上攔截黃巾退路确實可行,但相比之下,颍川附近其實有更好的選擇。而奉孝先前卻有意避開了,從不提陳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