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村左側五百米開外,有一處空地。
這裡地段稍顯偏僻,和楊村之間有一處隆起的灌木山林遮擋,再加上正值二月的晉東北大雪封山,所以鮮有人踏足。
今夜無月,天色陰沉灰暗,傍晚時分,四周更是一片寂靜,凍徹入骨的寒意讓蟲鳥都無力低鳴。
此時,獨立團二營,以及從一營、三營調集而來精銳老兵,外加十個通訊兵合計一百六十人在這片空地上整齊列隊,隊伍前列,十個戰士手持火把照亮着空地。
張大彪站在隊伍最前排,掃視了一眼整齊列隊的衆人,他語氣低沉:
“十六人一班,每班四組,每一組一匹騾馬,裝備和物資全部放在馬背上,輕裝前進,各組長看好騾馬,班長注意各組組員不要掉隊”
火把的火光并不亮,但在滿地的白雪反射下,也讓他能看清楚衆人此時的模樣。
一百六十人的突擊隊全部都穿着嶄新的灰色大棉衣棉褲,頭戴東北樣式的防寒大帽,踩着繳獲的鬼子大皮靴改裝的保暖靴。
隊伍排成十列,每一列十六人,每四人一組。
每一組旁都有着一匹壯實碩大的騾馬,寬闊的馬鞍上裝滿了彈藥箱、武器和棉布袋,以及四床小棉被,一張碩大的防水帆布将整個馬背遮蓋。
棉布袋中裝的是滿滿的白面大餅,已經預先用蔥油煎好,可以直接吃,就是味道不好還有點磕牙,也可以水煮成面糊,味道上佳。
“我們的目标是孟縣以南的麻石嶺,距離這裡有一百二十裡路,現在時間是夜間七點整,到明天七點為止,我們要趕到目的地”
張大彪的話音剛落,隊伍中便響起一陣嘈雜聲。
這大雪天的,一夜行軍一百二十裡路,這怎麼可能?
這不是要人命麼?
入伍一年不到的新兵紛紛臉色大變,就連那些二年以上的骨幹老兵也是面色凝重。
倒是那些少數幾個入伍四五年以上的精銳老兵面色沒有多少變化,這幫人隻是摸了摸身上暖和的棉衣,再看了看腳下厚實防水保暖的鞋子,面上竟然躍躍欲試。
“安靜”
張大彪眉毛一橫,語氣狠厲。
空地上頓時寂靜一片,衆人連呼吸聲都壓得很低。
不愧為李大團長的心腹愛将,張大彪才來幾天便豎立起了威嚴。
“你們身上連一粒子彈也不用帶,全員輕裝前進,裝備,物資,還有吃的全部都在馬匹上,這些騾馬不用你們照顧,它們走的比你們快”
“你們的新棉軍裝也暖和,不用擔心被凍傷,你們腳下的靴子是特制的,很暖和,踩在雪地上也不會濕腳,帽子都是東北大軍毛,團長特别定制的”
“山上的雪也并不厚,而且這次我們走的路線是馱馬道,很平坦”
“現在,還有人覺得一夜行軍一百二十裡做不到麼?”
張大彪語氣雖然帶着狠厲,但也讓突擊隊不少人臉色輕松了不少。
不用任何負重,裝備補給都有騾馬攜帶,走的是馱馬道,那是碎石子路,不怎麼滑腳,走起來比平時雪地行軍應該簡單很多···
但是一夜行軍一百二十裡····
二營中那些入伍年限較低的兵,依舊是帶着面色凝重,甚至有人腿肚子都在打顫。
平時大晴天一次六十裡野外急行軍都累得要死。
現在是大雪天,天上還飄着零星的雪花子,而且還是在晚上,還要隐蔽行軍一百二十裡······
環視一圈,眼見雖然有不少戰士依舊渾身緊張表情凝重,但張大彪還是比較滿意的。
不錯不錯,隻不過緊張凝重,或者害怕,但沒有脫退縮的。
一夜雪地行軍一百二十裡,如果是負重,幾十公斤武器彈藥補給都要自己攜帶,别說是這群一年都不到的新兵,就算是自己也夠嗆···
那就再加點柴火,鼓舞鼓舞士氣···
“大家都是獨立團的戰士,不久前楊村遭到鬼子小股部隊的襲擊,大家都應該沒有忘記吧”張大彪沉聲道。
“沒有忘記”
隊伍前列,原二營營長蘇繼剛大聲吼道。
緊接着便是一聲群情激奮的齊聲吼叫:
“沒有忘記”
衆人頓時眼睛紅紅的,無論是原二營的戰士,還是其他營過來的戰士都是滿目仇恨。
怎麼可能忘記?
全團有多少人多少同志死在那夥小鬼子手裡?
有多少人的鄉親,戰友死在那夥小鬼子手裡?
這種仇恨怎麼可能忘記!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這夥鬼子叫山本特工隊”
張大彪繼續說着:“就是這夥山本特工隊,他們從壽縣出發,徒步一百二十裡山路摸到楊村村後,并爬上了二十多米高的懸崖襲擊了我們獨立團的陣地後方”
“戰鬥僅僅打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全團就陣亡了兩百多個戰士,還有一百多個戰士受傷”
“而我們隻留下了他們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