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各施手段
萬年縣衙位于親仁坊内,不遠處便有一座晴川酒肆,時值上午,酒肆的幾乎沒有客人,大堂裡冷冷清清,夥計們正忙碌地打掃衛生,在二樓最裡面的一間雅室裡卻有客人,門口站着幾名侍衛,連來送酒水的夥計也不準入内。
房間裡,李俅正低聲給楊钊說着什麼事。
“楊縣令,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難辦,但沒有辦法,我父王在揚州别宅内存有很多重要的書信,現在都被那家賊盜走了,此事事關重大,煩請楊縣令盡快替我們找到此人的下落,父王會有重謝。”
楊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慶王殿下相求,我當然會全力幫忙,可是總要有一點線索吧!不然長安大海撈針,我們去哪裡找去?我們辛苦一點倒沒什麼,就怕誤了慶王殿下的事情。”
“我們的線索确實也不多,他原本姓何,不過估計名字也變了,隻知道此人最近從揚州逃來長安,揚州口音,身材不高,皮膚很黑,三十餘歲,原本是個跑水路的商人。”
“跑水路的商人?”
楊钊眼睛一亮,笑道:“最近揚州來了很多貨船,他會不會混在其中進京?”
李俅點點頭,“這确實是條線索,我們也想到了,但我們沒有官府尋查便利,所以才來請楊縣令幫忙。”
“呵呵,這不算什麼,所有的疑犯我都會抓起來。”
楊钊站起身,拱拱手道:“請小王爺轉告慶王殿下,為慶王效力乃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那就多謝楊縣令了,人抓到後,請務必交給我們王府,屆時,我父王會有重金酬謝。”
午飯剛過,萬年縣縣衙便動員起來了,縣令楊钊發布命令,最近一名江洋大盜從揚州逃到長安,恐怕會對長安治安不利,着令全體衙役出動,搜查這名大盜,而重點便是漕運碼頭,不僅是揚州的船隊,所有從東南方向過來的船隊都有嫌疑,全體船主都必須去縣衙接受詢問。
與此同時,長安縣也在搜尋一名和揚州有關的采花大盜,兩個縣幾乎是同時發動,連金吾衛的巡街也變得嚴格起來,凡揚州口音的男子一概帶去軍衙盤問。
一時間,‘揚州’二字成了長安城身上的一隻跳蚤。
但李慶安的巡查營卻沒有絲毫動靜,他們和平常一樣巡邏檢查。
在崇仁坊益州進奏院的隔壁有一座不大的宅院,緊靠大街,雖然是住宅,但門口的幾棵大樹上卻系滿了軍馬,不時有戰袍鮮亮的軍人進進出出,這裡便是巡查營的臨時指揮中心。
此時李慶安正和荔非守瑜讨論着長安發生的怪事。
“将軍,真的很奇怪,長安縣、萬年縣和金吾衛都在尋找和揚州有關的人,更奇怪的是長安縣是尋找采花大盜,萬年縣是尋找江洋大盜,而金吾衛則在追查人口販子,各不相同,可奇怪的是他們都一個樣子,中等身材,皮膚黝黑,四十餘歲的男子。”
說到這,荔非守瑜困惑地搖了搖頭,“真的是很奇怪。”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其實一點也不奇怪,這是因為慶王都沒有告訴他們實話,隻讓他們抓什麼樣子的人,所以他們就自己發揮了想象,會變成這個結果恐怕慶王也沒有想到,這下子,他們打草驚蛇了。”
荔非守瑜一愣,“這件事怎麼和慶王有關?”
“不和慶王有關,李俅跑去找他們做什麼?”
見荔非守瑜一臉茫然,李慶安笑了笑道:“這個揚州人事情很小,但它能掀起巨大的波瀾,不可小視。”
今天上午,李慶安從王珙那裡打聽到了消息,揚州刺史盧渙和江淮轉運使劉長雲互相彈劾對方放掉鹽枭,兩本奏折中書省已經上報,但沒有一點音信,王珙随即又含蓄地告訴他,慶王要找的就是這個鹽枭,李慶安立刻明白了李林甫的用意,李林甫是要自己查手這件事。
荔非守瑜低頭想了想道:“那我們是袖手旁觀嗎?”
“為什麼要袖手旁觀,這件事我們也要追查到底。”李慶安取出一張紙遞給他道:“這是我的方案,就照我的計劃行事。”
荔非守瑜接過方案看了看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布置。”
他起身匆匆去了,李慶安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為什麼李林甫要自己插手慶王的事情,他的用意何在?
夜幕悄然降臨了,安德坊的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步履匆匆,急着趕回家吃晚飯,這時一名身着衙役皂服的男子騎馬進了坊門,他滿臉疲憊,罵罵咧咧地在大街上左穿右行,顯得格外急躁。
這個男子姓焦,是萬年縣的法曹,在大唐的官場體系中,他們屬于吏,沒有品級,地位相對低下,隻比普通人拿多一點點的永業田,每月還有一點公廨錢補貼,至于祿米、俸料,更是少得可憐,僅夠養家糊口,所以這位焦法曹也是想方設法搞外快,臨近新年,大宗貨物紛紛進京,他便在西市找到一份兼職,夜間替一家米鋪守倉,一夜五十文。
他是趕回家吃兩口飯,然後換身衣服去西市,焦法曹家在一條偏僻小巷的最裡面,房子是父親留下,已經很舊了,這也是他的一塊心病,他要盡快攢一筆錢,趕在夏天來臨時把房子修一修,否則下雨時,他的房子會漏得一塌糊塗。
“娘子,我回來了!”焦法曹翻身下馬,用勁敲了敲木門。
門開了,一個穿着粗布長裙的少婦從門内出來,指了指家裡小聲道:“家裡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