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38章 七尺男兒
知道天水縣被破,吐蕃人乘勢揮軍東進,連下數寨,連占數城,大軍直接開至秦州城下,連攻數日。
扶風縣,縣衙屬房,一處明亮的廂房之中。
劍眉星目,俊朗不凡的齊小公爺窩在床榻之上,一臉病容,臉色略有些蒼白,屋子裡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始終不肯散去。
“公子,是時候該喝藥了!”不為小心翼翼的端着藥碗走到炕邊。
齊衡雙手撐着床榻,掙紮着坐了起來,被子落在腿上,看着不為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隻是語氣之中透着有氣無力的虛弱。
郎中老早診斷過了,齊衡這是長期辛勞所緻,先前因為年輕,身子骨硬朗,精力旺盛,恢複的快,可現如今這一病,就像是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身子一下子就垮了,要想好的話,必須的好好将養,不能勞心費神。
吐蕃犯邊的消息,早就送到了扶風,可卻被不為給壓了下來。
可現如今這麼多日過去了,戰事不但沒有絲毫好轉的趨勢,反而每況愈下,秦州數城數寨接連被破,吐蕃人已經瀕臨秦州城下。
不為的心也跟着忐忑起來,作為從小跟着齊衡一起長大的貼身長随,不為深知齊衡的性情。
“公子~~~”看着齊衡眉頭微蹙,将整整一碗藥一滴不剩的悉數喝下,不為卻忽然猶豫了起來。
齊衡最是怕苦,也不喜歡喝藥,可現如今卻日日準時準點的喝光所有的藥,為了什麼,不為心知肚明。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不為才更加糾結。
“怎麼了?”齊衡何等聰明,再加上二人自幼一起長大,不為神情隻略略有了那麼幾分變化,就被齊衡收入眼底。
“沒什麼,沒什麼!”摒去腦中那些紛亂的念頭,隻是語氣卻有些飄忽。
齊衡臉色一沉,問道:“說!”
隻淡淡的一個字,就讓不為心頭一顫。
心知瞞不過齊衡,就算自己不說,齊衡也能找别人去問,如今齊衡隻是養病,又不是卧床不能動彈,無奈之下,不為隻能将事實悉數相告。
“啪!”
一聲脆響,恰如銀瓶乍破水漿迸。
仍剩下一點殘渣的藥碗被齊衡用力摔在地上,直接碎做無數瓣。
“不為,你真的長膽子了,連這麼大的事兒都敢瞞我!”齊衡狠狠瞪了不為一眼,一手掀開腿上的薄被,作勢就欲起身。
“公子不可!公子想做什麼?”不為趕忙按住齊衡。
齊衡沒有反抗,隻擡眼看着不為,冷冷的道:“你敢攔我!”語氣不複先前的虛弱,反而帶着滿腔壓抑着的怒火,那波瀾不驚的平靜雙眸,正如那即将爆發的火山一樣,平靜的吓人。
不為趕忙松開手,跪在齊衡身前,抓着齊衡的褲子:“小的不敢,隻是郎中說過,公子這次病的不輕,需要進行修養,不然的話,容易留下病根!小的······”
不為話還沒說完,齊衡就已經站了起來:“外敵請我國土,欺我百姓,齊衡堂堂男兒,七尺之軀,豈能纏綿于病榻,還不快取我甲胄來!”
“公子~~~”不為還想掙紮一下,可看着齊衡臉上的堅定,和眼中的無畏,卻不敢再勸,強忍着眼眶中那即将溢出的晶瑩淚光,說道:“公子稍後,小的這就去。”
不為打發兩個女使進來,伺候齊衡洗漱,自己則飛速去将齊衡的銀甲白袍取了過來。
······
會甯關早在開戰的第七日就告破了,木征直接下令屠城,整個會甯關,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會甯關一破,整個會州和鞏州,都暴露在吐蕃人的鐵蹄之下,在加上秦州西南悉數落入瞎吳叱手中。
鞏州已成孤城。
早在會甯關告破那日,徐章就已經帶着麾下親衛順着渭水一路東去,入了秦州。
秦州城之所以能夠在瞎吳叱的數萬鐵騎之下堅持這麼久,就是因為徐章的到來。
孫平寇和王破敵已然悉數回到徐章的身邊,可面對着數倍于己方的吐蕃騎兵,徐章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沒能耐帶着已經糜爛無比的西軍,以弱勝強,在野戰上勝過吐蕃的鐵騎。
是以徐章下發給各城各寨守軍的命令一直都很清楚,從未有過變更,聚攏糧草兵馬乃至于青壯,緊閉各門,據城而守。
而秦州制置使和天水知縣的人頭懸在秦州城門附近,更是在無形之中,給守城的将士們敲響了警鐘。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這位新上任的經略相公,連堂堂的秦州制置使和天水知縣,說砍了腦袋就砍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