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章 密信
“大娘娘!”
寶慈殿内,曹太後本就上了年紀,又不是皇帝那般,每日有那麼多的妃子要寵幸,是以每日皆是早睡早起,自打上次宮變之後,曹太後每日的睡眠就更淺了,還時常會在睡夢之中驚醒。
雖然已是冬日,可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寶慈宮裡已經亮起了燈火。
曹太後已然在貼身宮女們的伺候下更衣洗漱。
寶慈殿的後殿之中,更是在那之後就到城外三清觀請了真人的畫像回來,曹太後每日晨起之後,勢必要在真人畫像前誦經數遍,以做早課。
“大娘娘!永平侯已經帶着盛大娘子上路了!”
老内侍姓曲,原本也是在曹太後宮裡伺候的,不過并不得寵。
原本曹太後最信任的是一個姓朱的内侍,可惜朱内侍太過忠心,拼死也要護着曹太後,于是乎就在那場宮變之中,被兖王一劍給捅死了。
朱内侍死了,曹太後身邊不能缺了伺候的人,這位原本在朱内侍手底下讨生活的曲内侍,就這麼上了位。
曹太後剛剛做完早課,正在用膳,聽到這話,用膳的動作不禁一頓。
“先帝曾經說過,徐章此子,文武雙全,擅務實,有管仲樂毅之才。”曹太後回憶着道。
曲内侍臉上堆着略有幾分谄媚的淺笑:“先帝目光如炬,看人極準,永平侯瞧着年歲不大,可卻屢建奇功,是個難得的人才呢!”
“難得的人才?”曹太後微微颔首道:“這話倒是不差,永平侯文武兼備,年輕一輩之中,确實少有能與之比肩者。”
“隻可惜卻不能為哀家所用!”說着曹太後忽然歎息一聲。
“這······”曲内侍在曹太後身邊伺候也有一年多的功夫了,上一次太原那邊來的信,曹太後也沒瞞着他,顯然是已經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卻也未必,隻要首尾清除的幹淨,此事便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更何況永平侯如今已經調離了大理寺,就更不會知道了。”
曲内侍的隻停頓了片刻,立馬又繼續谄媚的說道。
可曹太後卻不這麼想:“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有朝一日,永平侯知道了此事,你說那時他會不會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而選擇将此事放下?”
曲内侍道:“永平侯對大娘娘忠心耿耿,想來看在大娘娘的份上,縱使是将來知道了此事,也絕不會為了幾個下九流的江湖漢子,和曹家計較此事。”
隻是這話說的,連曲内侍自己都沒有太多的底氣。
曹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淡淡的道:“這世上最叫人難以捉摸的,就是人心。”
“然才高者勢必自傲,可此子卻非如此,為人謙遜,行事謹慎,要麼就是其心志堅韌,克己自律,要麼······”
說到這兒,曹太後忽然眉梢微挑,眼中閃爍着某種奇異的光芒。
在曲内侍的疑惑之中,曹太後這才繼續沉聲說道:“要麼就是志向高遠,難以掌控。”
而今曹太後缺的是治理天下的人才嗎?不,天下讀書人,何止千萬,世家大族,更是不勝枚舉,正如曹太後方才說的那句,才高者勢必有滿腔傲氣,而今小皇帝年幼,曹太後自己又年邁,且又是婦人,雖得了先帝的遺命,先朝老臣們的擁戴,得以垂簾聽政,執掌玺印。
若是現在再來一個治世能臣,焉知将來待他掌權之後,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董仲穎、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掌握天下大權呢。
曹太後想要的,不是一個能夠替她開疆拓土,将國家經營的蒸蒸日上的能臣幹吏,而是守住嘉佑帝交到她手中的這座江山,遵循嘉佑帝留下來的舊制,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再沒有半點波瀾。
相較于那些個滿腹豪情壯志,骨子裡頭流淌着熱皿和沖動好戰的年輕人們,曹太後更喜歡的,是類似于韓章、錢灏這等年近花甲,更沉着穩重,閱曆和經驗都極其豐富的老臣。
甚至就連當初嘉佑帝提拔徐章為大理寺卿的之後,曹太後心底都有些後悔,當時她自己也顧念着徐章奮不顧身的救命之恩,卻全然忘了顧全日後的‘大局’。
封侯已是潑天的恩典了,更何況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将徐章推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在曹太後看來,着實有些不大理智。
曲内侍謹立在側,臉上依舊堆着略帶着幾分谄媚,可有無比真摯的淺笑,可卻不敢再發一言。
宦官不得幹政,上位問起,偶爾答上一兩句還則罷了,若是當真擺錯了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當做張子房一樣的人物,那可就是取禍之道了。
曲内侍給自己的定位很正,不該開口的,絕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