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劉平領着一人進入大堂。
“卑下親衛什長魏延,拜見使君。”
風塵仆仆的魏延單膝跪地,從懷中翻出兩封書信、褪下背上卷軸恭敬遞出道:郎君和黃太守捷報在此,郎君特别交代,卷軸中之物可使我荊州水軍更進一步,請使君過目。”
蔡瑁揮退侍者,親自上前取過書信遞與劉表,心中長疏一口氣,這下總算給兩個姊姊有交代了。
“魏什長請起,你與我和在座諸君說說,長沙之亂如何而平?”
劉表擡手虛扶了一把魏延,接過書信和卷軸笑意盎然道。
他是真好奇自家這位兒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這麼快就平了張羨。
當然,借機讓兒子長一把臉也是必要的。
“謝使君!”
魏延起身而答:“郎君親自領兵五千攻城,以火藥轟擊城頭,臨湘城半日而破,張羨自敷請降,郎君親手砍了唆使張羨作亂的桓階,大軍入城,命我等抄沒桓氏家産,桓氏男丁記事者皆斬,長沙遂平。”
“什麼?!我兒親手砍的桓階,還下令處死了桓氏一族男丁?”
劉表把拆開一半的信封拍在桌案上,駭然起身質問到魏延。
堂下。
一衆謀臣武将臉色也是盡皆一變!
咱們這位使君可向來以仁義聞名,怎的這位大郎君殺心竟然如此之重。
門口處,諸葛亮和黃承彥臉上也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唯有徐庶淡定如常,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之色。
“是。”
魏延躬身禀道。
桓氏最幼者桓階之子桓祐,年歲十一,高三尺餘,早已記事,就死在他眼前。
使君說處死了桓氏一族男丁,應是沒什麼問題。
“我兒糊塗啊!桓階此等名士怎可說殺就殺,還幾近滅了桓氏一族……”
劉表一聲長歎,頹然而坐,望向魏延:“我兒可言何時班師?老夫要親自問于他!”
“回使君,郎君說張羨以荊州不義而反,他自當為荊州讨大義而歸,領江夏軍三萬已下揚州。”
魏延低眉颔首接着道:“卑下記得郎君下令時,張羨也曾勸過郎君,郎君以曹操屠徐州回了張羨,還說‘殺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話音落下。
大堂之上再次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驚震中的荊州衆吏有人眼中精光閃爍,有人臉上面帶憂色,目光卻皆向一人而去。
劉琦以曹孟德為例,此時出兵讨伐袁術,更是毫無保留展示了他的野望。
荊州。
終于要逐鹿天下了嗎?!
就連事不關己的徐庶和諸葛亮,也不約而同向上首位之人看去。
此乃天賜良機!
趁群臣皆被劉琦之言所懾,尚未明辨利弊之際振臂一呼,再有支持者推波助瀾,定能雲者景從,大事可成!
即使今後他們想反悔,也不得不由大勢所趨。
如今這位劉琦郎君能堪足夠,衆人沒注意到半日而下臨湘的火藥,十有八九也是他之功勞,更是殺伐決斷之輩,荊州無後繼之憂。
合荊襄八郡之富饒,無雙之水軍。
兩代明主齊力,必能開創一番大業!
主位上。
劉表看着堂下數十道投望而來的目光,愁眉緊鎖良久,才露出笑顔道:“今日乃大喜之日,來人,擺酒設宴,慶長沙之捷,也為我兒出征讨賊壯行!”
“喏!”
自有侍者領命而去。
堂上衆吏也在思慮了一瞬後,紛紛拜道:“多謝使君!”
使君既未支持,也未否決。
此刻進言,恐怕兩頭不讨好,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諸葛亮和徐庶四目相對,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
宴席之上。
觥籌交錯。
黃承彥去而未歸,徐庶低聲問向身旁之人:“阿亮,你以為劉荊州此人如何?”
“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少謀而寡斷,不昏,但庸。”
諸葛亮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微微一歎。
“哈哈哈,怪不得阿亮不惜堂上犯衆怒,看來是從未想過入仕荊州。”
徐庶笑着飲下一大口酒道:“不過此人竟能生出劉琦此等英武之輩,你說怪也不怪?張羨作亂,荊州未知他先知,他是不想如這位劉州牧一般,被荊州世家牽着鼻子走啊。”
“聽元直所言,似是對這位劉郎君極為滿意?你莫要忘了,桓階有罪,族人何辜?他竟将桓氏男丁盡數處死,恐不是良善之主,亮不喜之。”
諸葛亮眉頭微皺,望着徐庶沉聲道。
“禮曰刑亂國用重典,此等謀逆之舉,不過誅一族男丁耳,何過之有?”
徐庶盯着諸葛亮正色道:“阿亮,你尚不知人性之惡,可我明白,欲成大事,不可留後患!”
諸葛亮抿了抿嘴,無法反駁。
他知徐庶當年為友報仇,本可殺掉那豪紳一家,正是因為心生憐憫,隻殺了那虐人為樂豪紳之子。
可那豪紳卻不依不饒,殺了他好友,還以他母親作挾,才讓他束手就擒險些丢了性命。
不得不改名換面,至今有家不能回,更無法贍養老母。
“阿亮,我打算前往揚州一趟,見一見這甚為兇猛的火藥到底是何模樣。”
眼見諸葛亮不再說話,徐庶主動說道。
“元直,你決定了?!”
諸葛亮面色一凜,好友這明為觀火藥,實為觀人之意他又怎會聽不出來。
“沒有,不過去揚州走一趟又有何妨?”
徐庶咧嘴一笑。
“元直要去揚州?使君方才決定,讓鎮南陽中郎将文聘領兵五萬支援劉琦,元直正好同去!”
諸葛亮和徐庶聞聲扭頭,看向身後跟着兩人的黃承彥異口同聲道:“劉使君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