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山谷那邊吹來,帶着刺骨的涼意,山崖上的一株孤松挺立在寒風中紋絲不動,隻有翠綠的松針在風中發出簌簌的響聲。
周德明拄着長刀跪在山崖上,對着山谷高喊:“阿爹,阿母,我回來了!今天在這裡,我要砍下仇人的頭顱,給你們報仇!”
迎着風,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久久不散去。
當年七源州被交趾攻破,周德明的父親被殺,母親帶着周德明跑到了山裡面才逃掉一條性命。交趾人退去,母親本想聯絡自己家族扶持周德明複位,廣源州侬家又攻了過來,全家隻有周德明自己一個僥幸逃得性命。
父親和母親的屍體都被扔到了面前這雲霧缭繞的山谷中,被湍急的河水沖到了不知什麼地方,找都沒地方尋找。
如今周德明随着桑怿的大軍重回七源州,第一件事就是為父母報仇。
站起身來,周德明來到旁邊全身綁住,跪在地上的人身邊,罵道:“你們侬家這些狼子野心的東西,這幾年殘害了山裡面多少人的性命!今天落在我的手裡,為父母報仇,也為大山裡除掉一害!”
侬存康啐了一口:“要殺就殺,痛快一點!啰哩啰嗦地一點都不像我們大山裡的漢子!你在漢人的地盤裡呆這幾年,渾身都染了漢人的毛病!”
“呸!你們殘害婦孺,還佩稱漢子!”
“廢話真多!大山裡面,千百年來就是你殺過來,我殺過去,有本事的占别人的地盤,睡别人的妻子,天經地義的事情!今天落在你的手上,你就幹脆一點砍了我,啰嗦什麼!”
“死到臨頭了你還是嘴硬得很!”
“那是自然!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看不起你!有本事你帶着自己家的人來奪回七源州,我無話可說。可你不過是借了漢人的兵馬。才奪回這裡。勾結漢人打我們蠻人,算什麼好漢!”
周德明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踩住侬存康的肩頭:“不服麼?那就到地底下再充好漢就是了!吃我一刀!”
說完,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了侬存康的人頭。
殺了仇人,周德明跪在地上祭拜了父母,擡腳把侬存康的屍體踢下山谷。
天陰着,見不到太陽,隻有山風四面八方地吹。帶着刺骨的寒意。
周德明看着遠處的大山,神色落寞。大仇得報,他去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但也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失落。
侬存康說的沒錯,自己已經不是大山裡面的漢子了,了了這件心事,便就在山外重新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大山裡的漢子,大山裡的漢子很了不起嗎?還是不把人命當人命是很高尚的事情?這片大山裡的皿已經太多,離開也就離開了。
迎着風,周德明呼了一口氣。發一聲喊,轉身離開,再也沒回頭。
七源州的州城并不在谷地裡,而是在半山坡上。這一帶的農業還很不發達,谷地并不比半山坡有優勢。
此時的七源州城寨,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人喊馬嘶,雞飛狗跳。
桑怿的大軍并沒有進這城寨,而是在谷地中紮營,周德明所帶的不過是桑怿撥給他的一百多兵士。剛好能夠看住衙門和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