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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男頻 曆史軍事 潛鋒

第213章 混民國的範兒

潛鋒 潇騰 5962 2023-04-12 01:02

  糾雲寨的慶功盛典,以鬧劇開始,以正劇結束。

  幾乎每一個人,都得到了犒賞。那些奔襲冷水坑的參戰人員,每人兩封銀元,外加一壺酒和幾尺布,立功的另算,傷者亡者撫恤加倍。留守山寨的娘子隊和孩兒兵們,每人二至五塊大洋,外加半壺酒和一隻雞鴨……獎勵發放到最後,連在盆珠腦被俘的那些兄弟,也都獲得了一斤燒酒半隻雞鴨,以資撫慰。一時之間,全寨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從這場罕見的勝利中獲得了實際利益,山寨的士氣大為振奮。

  牛二作為客人參戰,不但犒賞翻倍,還在慶功宴上與謝指揮同席,玉面鼠兄妹和三哥九哥等衆頭領輪流向他敬酒,極盡恭維之能事,實為平生僅見的高光時刻。

  然而,翌日從宿醉醒來的牛二,卻為自己在慶功宴上的得意忘形,而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昨晚的慶功宴上,他光顧着喝酒吃菜、吹牛打屁,居然把這些天來一直念念不忘的軍火買賣給忘了。

  因為,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這次罕見的逆風翻盤裡,糾雲寨不但成功地救出的自己被俘的兄弟,還毫不客氣地對生死大敵——駱屠戶進行迎頭暴擊。在重重削弱他的靖衛團、大量繳獲馬騾牛羊、布匹錢糧的同時,也讓整個山寨的武器裝配煥然一新。

  現如今的糾雲寨内,少年隊娘子隊手上的梭镖土铳,消失了;一些戰鬥人員原先使得還算順手的快槍連子,不見了。此外,還有一些盡管老舊但性能仍然優異的洋槍,以及數量不多的七八成新的漢陽造,也都被棄如敝履、束之高閣。

  牛二爺早瞄上了那些替換下來的武器。

  在石鼓村,牛二跟雞窩和謝指揮合夥,繳獲了樂萬通一筆不義之财,加上昨晚慶功盛典上,又發放了四封銀元半匹騾子,現如今的牛二爺,幾乎快實現财富自由了。

  經過這些天的經曆,牛二也鬧明白了,這年月光有錢有糧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有人有槍。因為,你光有錢有糧,這錢糧還不一定是你的。相反,如果你有人有槍的話,有沒有錢糧,那就不那麼緊要了。因為,那樣的你,很快就會順理成章地有錢有糧起來。

  對此,謝指揮曾有一句論斷:混民國沒幾條人槍,出門你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牛二深以為然。

  于是,他決定拉起自己的隊伍,打造屬于自己的武裝。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槍支彈藥問題。

  糾雲寨替換下來的那些武器,全都收納在威義堂後的庫房裡,掌管庫房的,就是俏飛燕俏掌盤俏大當家。

  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眼見日上三竿,牛二慌忙爬起來,胡亂洗漱一陣,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忙忙地去威義堂的側院裡找謝宇钲。

  因為,幾天前牛二曾試着跟謝指揮商量了一下,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當時,謝指揮聽了,二話不說,立馬拍起了兇膛,表示牛二哥的事,就是他謝宇钲的事,說沒說的,這樁軍火生意,包在他身上了。

  然而,門口的守衛卻告訴他,謝指揮今兒閉門謝客,無論什麼人,無論什麼事,一概不見。牛二摸出老刀牌,給兩個守衛各派上一根,又聊上幾句,才知道原來今天天剛麻麻亮,以三哥九哥為首的一幹頭領,就輪流來拜訪謝指揮,誠摯地請求他在山寨裡多住上些時日。

  謝宇钲不勝其煩,隻好閉門謝客。說不管誰來,不見不見,統統不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吃了閉門羹的牛二無奈,隻好直接去找俏飛燕。

  俏飛燕卻被三哥九哥叫到虎嫂那兒去了。

  牛二又穿過村中的田野,來到虎排所在地。

  虎排的崗哨就沒這麼客氣了,他們見牛二面生,說俏掌盤他們正在開會,有什麼話,等開完會再說。

  牛二隻好等着。

  盛夏天時,日頭很毒,等了一會兒,百無聊賴的牛二就額頭見汗,這時恰見盧婷那個黃毛丫頭,正和虎子一幫孩童在坪中央的大枇杷樹下玩耍,便信步過去,在一塊石上坐下。

  盡管,陽光無法穿透枇杷樹的濃密枝葉,樹陰下十分涼爽,但四下裡沒有一絲兒風,蟬兒又在樹上不知疲憊地狂吟,眼見日頭升到天中,俏飛燕仍未出來,心裡有事的牛二,不由得愈來愈煩躁。

  此時,旁邊的盧婷正在兜售着什麼:“虎子,謝指揮這根教書鞭子,你到底要不要?”

  牛二擡頭望去,就見盧婷手中揚着一根一頭焦黑的竹枝兒。

  這竹枝兒,昨兒牛二曾在寨門口見到過。當時,謝宇钲拿它在石壁上寫字,教孩子們唱歌。

  不知怎地,現在它落到了盧婷手裡。

  牛二覺得,盧婷把它稱作教鞭,倒也沒什麼問題。隻是,這麼一根明眼人一望便知是一根普通竹枝的棍兒,盧婷這黃毛丫頭居然要拿它換錢換東西,這也太兒戲了吧?

  然而,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圍在樹下的孩子們卻無人質疑,一個個眼裡閃着仰慕而渴求的光,那個虎子的神情更是迫切,隻見他睜大眼睛,定定地望着盧婷,結結巴巴地央求道:

  “想、想要啊,可、可我……隻、隻剩下三個彈殼兒,能、能成麼,婷丫頭?”

  “三個彈殼?那可不成!”盧婷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同時還揚起下巴,哼了一聲,道,“最少也得……五個彈殼兒,不能再少了。虎子,你要是沒有,我就賣給别人了哈。”

  “喲,虎子,怎麼搞得?連五個彈殼兒都拿不出來?這可是謝先生的東西,謝指揮拿它用兵如神,救、救了我們整個山寨!多、多膩害呀。”旁邊的孩童小聲嘀咕。

  人群裡響起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

  “對呀,我阿爸說,謝指揮就是用兵如神……哦,對了,婷丫頭,昨兒你姐姐十六妹也用過這鞭子,當時拿它打謝指揮。”

  “啊?謝指揮那麼膩害,俏掌盤也敢打他?”

  “再膩害,也不能打謝指揮呀!謝指揮可是救了我們全山寨呀,寨裡哪個不說他好呀?”

  “就是。婷丫頭,你姐也太霸道了喔,竟敢打謝指揮?難怪,剛才大家都說,都說謝指揮不幹了,要下山去。”

  牛二聽了,不由霍地心驚:姓謝的這就要走了麼?這麼快?哎呀,那自己的軍火采購,可得趕緊了。這時,盧婷那丫頭生氣了,隻見她瞪起眼睛,揚起手中的竹枝,指向一個孩子,叱道:

  

  “狗東,你胡說!我姐根本沒打謝指揮!姐姐、姐姐她,她……喜歡,喜歡都還、都還來不及呢,”盧婷似也覺得大庭廣衆之下說這個有些難為情,聲音越來越小,“又、又怎麼……會、會打他呢?”

  “喲,這還不簡單,婷丫頭,嬸娘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嘛?嬸娘們都說,謝指揮又能打仗,又會讀書寫字,人又好看,你姐姐會什麼?就光會打槍。這樣哪配得上人家。”

  “胡說!我姐那麼漂釀,怎麼會配不上呢!”

  “漂釀是漂釀,但不能識字,就是個山貨!”

  “死狗東,你才是山貨,你全家都是山貨!我打死你個山貨崽子!”盧婷尖叫着跳過去,揚起手中的竹枝,朝着那個叫狗東的孩子,啪的就是一下。狗東慘叫一聲,抱頭鼠竄着躲到别人身後去。

  盧婷猶不解恨,兀自罵罵咧咧,好一會兒,忽然記起什麼似的,霍地看向虎子:

  “虎子,這鞭子你到底要不要?”

  “……”

  “呀呀,虎子,還等什麼?有了這、這個,你也立馬就能識字,長大了也就像謝指揮一樣膩害!”

  “對呀,謝指揮腦子那麼靈光,看吧,這本來是指揮作戰的指揮棒,但為了寫字,他就放進竈膛裡燒……燒了一下,就做成了一支筆,多膩害呀?”

  孩童們紛紛瞪大了眼睛,露出夢幻般的表情。

  “婷丫頭,謝指揮是真厲害!”一個孩子揩了一下鼻涕,接口道:

  “對,我阿爸昨兒和幾個人喝酒時說起謝指揮,都佩服得不得了……有人還說,要是能把謝指揮留在山寨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就再也不怕駱屠戶了!”

  “把謝指揮留在山寨?那還不簡單?關起來不讓走就是了。”

  那個狗東的話音剛落,馬上就遭到了群嘲:“做夢吧你狗東,把謝指揮關起來?謝指揮那麼厲害,随便一舉手,就滅你幾回了,還想把他關起來?”

  “狗東,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娘呀?被你阿爸一關,打上幾頓,就不跑了?”

  “就是,寨裡嬸娘們都說,你阿爸又喜歡喝酒又喜歡賭錢,也就你娘這樣的膽小鬼,才會乖乖做你阿爸的媳婦,你娘簡直是膽小鬼!”

  “花豬兒,誰是膽小鬼?你再說一句。”

  “再說一句怎麼啦?就說你,就說你。狗東膽小鬼,膽小鬼,喝臭水。臭水臭,沒得救……”花豬兒兩手叉腰,瞪視着狗東,嘴裡唱歌似的念着。

  “你……”那狗東捋起袖子,上前與花豬兒對視着,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旁觀的孩子們紛紛起哄叫好,慫恿他們倆快打,快打,别磨蹭。牛二樂了,嘴角浮上笑容,饒有興緻地看過去。

  紅錢紅豬肉

  誰知對峙的兩人鬥雞似的瞪視半晌,誰也不先動手,隻有狗東的眼睛越來越紅,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嗚嗚的抽噎着,一邊揩着眼淚往外走:

  “嗚嗚,我告我阿爸去,花豬兒你欺負人,你欺負人,嗚嗚嗚嗚……”

  眼見狗東走遠,樹下的孩子們紛紛興災樂禍起來:“哈,花豬兒,你敢招惹狗東,膽子真肥。你不曉得狗東阿爸是專門給人放皿的麼?”

  “哇,花豬你慘啦你慘啦,你阿爸那麼瘦,你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狗東阿爸!”

  “哈哈,花豬兒,叫你那天搶我泥鳅,現下報應來了罷?哈哈……”

  經過這麼一鬧騰,盧婷那丫頭的發售大會就進行不下去了,隻見她氣嘟嘟地持着竹枝,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目光忽地對上那個花豬兒,恨恨地說道:“花豬,狗東他阿爸是出了名的遭兇,等着吧,他能把你打出屎來!”

  那花豬兒下巴揚起,睥睨着四周,哼了一聲,兀自犟嘴:“我不怕!我就不怕!”

  盧婷怔了怔,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點更惡毒的,但一時間卻組織不起語言來。趁着這個空當,牛二連忙長起身,向她喊道:“喂,婷丫頭,你拿的是謝指揮的指揮棒麼?我看看行不行?”

  盧婷偏過頭,嘟嘴看過來:“你有彈殼兒麼?”

  “彈殼兒算什麼?我有光洋,瞧,嗡嗡響的鷹洋!”

  ……兩人一番讨價還價,牛二出半塊大洋的價,買下了盧婷手裡的竹枝兒。可是,盧婷身上隻揣着幾枚子彈殼兒,根本沒法找錢。怎麼辦呢?她捏着那塊鷹洋,皺着小眉頭,開始發起愁來。

  好在慷慨的牛二,馬上就給她想了個好辦法——隻要她能混進虎排大院,弄清楚她姐俏飛燕等人在開什麼會,這塊鷹洋就不用找了!

  盧婷高興得一蹦三尺高,轉身跑向虎排大院。眼見她那小巧身影消失在側面的角門裡,牛二想起昨天的東洋間諜事件,又想起七嬸之死至今不明不白,心裡不禁大跳起來:要是讓人知曉了自己在打聽糾雲寨的内部消息,隻怕立時便有一場大麻煩。

  四下裡沒有一絲兒風,蟬兒在樹上狂吟,正午的日影一動不動,時間慢的像爬過天際的烏龜。

  就在牛二哥望眼欲穿之際,盧婷的嬌小身影終于出現了,不過,這次她走的是正門,身邊還跟着個裹着紗布的彪形壯婦,牛二正自奇怪,就見這兩人出了大門,在台階上立住,手搭涼棚,向這邊看了一會兒,居然開始招起手來。

  哎媽,牛二心裡一驚,連忙向左右看了看,這時孩子們早散了,這樹蔭下除了自己也沒旁人呀……挨延了一會兒,見台階上除了虎嫂和盧婷,再也沒出現别人,牛二心裡方始放心了些……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向虎排大門行去,邊走心裡邊不幹不淨地罵:“死丫頭片子,得了老子的銀元,還出賣老子。”

  走近大門,牛二瞥了虎嫂一眼,見她裹着紗布的臉上果然帶着笑容,心裡又安定了些,擠出一個笑容:“虎嫂子,您這是……有什麼吩咐呀?”

  “呵呵,牛二哥客氣了,聽婷丫頭說你在這兒,便想請你幫個忙。”虎嫂說話有些嗡聲嗡氣,牛二知道,那是她肩上的槍傷和臉上的紮傷作祟的原因。

  “哎呀,嫂子才是客氣。但凡有用得上我牛二的,盡管開口便是!都自家兄弟,客氣什麼!”牛二察顔觀色,完全放下心來,滿臉誠懇,畢恭畢敬。

  他這态度,也不是完全出于客氣。

  那天困獸猶鬥的山本脅持了虎子,退守屋内。現場衆人包括謝宇钲在内,都束手無策。末了還是虎嫂當機立斷,以天生神力拽脫窗戶,強行突入屋内,并硬抗了山本一槍一刀,這才破局救下虎子,同時也令山本一舉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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