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和徐遊是在難以置信的時候,成為了江清館的東家,雖然每人隻有一成份子。當李煜點頭,徐遊打趣同意這個賭約的時候,都是抱着絕對不可能、純粹好玩的心态,甄風的表态是一種心意,不管最後能不能拿到,态度更重要。
現在兩人進退維谷,尴尬得不行,皇帝和宰相兩位唐國最有權力的人逛寒衣節詩會,結果逛成了青樓的東家,傳出去可怎麼了得?
這個夜晚的表演結束後,特邀賓客們在進行“行首”的評選,雖然江清館蘭舟小娘子的呼聲甚高,但是幕後操盤者才是最有影響力的。他們糾結着如何宣布結果的時候,柳媽媽忽然上台宣布江清館蘭舟小娘子要返場吟唱寒衣節詩會新作。
沒有準備,沒有排練,也沒有場景幕布加持,效果可能不好。這對于一些正糾結宣布結果的人而言是個好事。
可是對于蘭舟,無疑是個天大的挑戰,新作不可怕,可怕的是甄風的新作又是一個新詞牌。就像是一首歌曲有了詞,卻告訴你曲子沒有現成的,但是馬上要登台表演了。蘭舟那端莊優雅此刻隻剩下淩亂和緊張。
最終她還是登台了。甄風告訴他,按照唐玄宗時教坊大曲《甘州》的調子走。當她看了詞作,懸着的心放下,卻又提起來了,這次她怕自己誤了佳作。
一些散場或者剛去尋歡作樂的人一聽蘭舟返場,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隻見蘭舟執紅牙闆登台,全程準備清唱,最是考校功力。沒有配樂,沒有歌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袅袅詞曲之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備受關注。
蘭舟小娘子朱唇輕啟念道:“詞牌名《八聲甘州》”然後開始以紅牙闆打節拍,吟唱道:
“對潇潇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深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歎年來蹤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争知我,倚欄杆處,正恁凝愁!”
一曲罷了,蘭舟退了,舞台空了,好多賓客才子久久不能離去。
他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首詞。詞風與當下旖旎情深的風格迥異,曲調帶着隐約的慷慨悲壯之感,又是一首百年難遇的長調。如此的異樣感覺再次湧起,突如其來的不知所措,讓人難以評價。
此前批判過《雨霖鈴》的人率先站出來,剛才他們被打蒙了沒來得及制止住場面的失控,此刻他們已經蓄勢待發。
“胡鬧,簡直是胡鬧,這是甚麼詞牌,如此填詞,失去了文字的凝練,音韻的優美,純粹為了嘩衆取寵!”
“此詞有幾句意境尚可,隻是免不了詞句堆砌、牽強附會,不值一提。”
“為什麼選這首詞吟唱,比這好的那麼多,是不是填詞的人想出名想瘋了行賄?”
在各個角落均有批評的聲音率先響起,一些隻懂玩樂之人也跟着起哄。柳媽媽看着這場面,拍拍自己兇脯,心有餘悸地自言自語道:不是說《雨霖鈴》是柳姓書生所作的嗎,為什麼甄風也能填出這樣好的詞來?
不多久,院子裡的喧嘩把正在回味的李煜等人驚動了,李煜聽了後不禁說了聲“聒噪”。
“那小子真的能寫出這樣的佳作來?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徐遊沉吟良久道:“大家,這首新詞和剛才的《雨霖鈴》雖然風格不同,但是行文用字、意境選取,你不覺得很相似嗎?”
李煜有些動容,道:“你是說……這可能嗎?”